暮春三月,繁花落尽,归程。
目光,循着一帘帘花影,静看别在春裳上的点缀,渐渐飘成疏疏密密的红雨。冥冥中,人间花事,终在不被注目,或引人注目中走向生命的黄昏。尽管留恋,也不可挽留;尽管迷恋,乱了一盏春秋。
鉴开陌上春景图,那惊雪的梨花,只剩褐枝在清点残花的账目,如霞的桃花,留有枯蔫的萼片,闭眸细数指尖已逝的晨暮。颓败之际,水湄远近处,清风弄高柳,淡烟生浅愁,落花流水春去也,无人收。
多少不舍,见血封喉;多少缱绻,聚雨结忧。
从春日打马过来,谁能春风得意,敞开青春的歌喉?兀自认为,春像一口竖井,吞没了桃李,吞噬了芳华,吞掉了落花,俗世美好折腾不了几下,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犹似花落地下,花向云家?
闲坐,在夏日的门口,撑一根竹篙,驭一叶小舟,划向思绪的天涯。
漫随着时光的步履,谁能再让枝头点燃千朵万朵花,然后,唤来清风做信使,将花香送天涯?谁能再让芽苞裹住青嫩的芳华,苍老成为遥远的神话,年轻,像微笑永挂脸颊。谁又能让行舟再次出发,前面与激流惊涛交锋的日子已为历史,接下来,清泉静流与船体交融,让远航没有伤疤?
时光小岸,码头栖云,奈何,祈愿不生……
其实,退一步方能看得更清,花朵是自然的心脏,草木是岁月的灯芯。前者的起落浮沉,往往不由春风主宰。后者的枯荣死生,往往也不由岁月说明。款行在时光的曲径,不必瞻前顾后,不去患得患失,只要走好当下的每一步,哪怕处处是泥泞,陷阱,同样,能穿过岁月的烟尘,走出失望之境,然后,慢慢发现在花朵的凋零之下,嫩叶早已唱起了歌声……
虽然,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说道:多少美好的东西消失与毁灭了,世界还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摊开岁月的掌心,顺着千沟万壑走下去,不管迎面而来的是黑暗还是黎明,是山崩还是地裂,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再大的困难终究落脚于掌心,只要懂得将掌心翻转,抖落岁月的烟尘,生命呈现的便是另一个乾坤,山花海树,云蒸霞蔚,草木起歌,山谷风声……
泊下思绪的兰舟,立在残阳轻拥的庭院,放眼远田,菡萏正执朱笔,以清圆为砚,蘸一管残阳,精工细描绘丹青……
(文/*闲坐等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