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概五、六岁年纪,那是60年代中期,家家清贫小孩子却很多。校园人满为患,泳池冰场挤满小脑瓜,叫着喊着,推推搡搡,几无立身之地。
一到傍晚,院子里的孩子常聚在一堆轮流讲故事。什么马道长半夜打开滴血大门,走北斗七星步,勇斗赤面蓬头鬼;土豆姑娘和长工坠入爱河,气死独眼地主婆,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等。李大胆,夜黑风高敢在坟茔地里溜达,的确让我十分仰慕。“胆小鬼”,我爸好这样责骂我。其实,我胆子不比别人家孩子小,我敢和一帮孩子在工大围墙上行走。“马达姆”院子里的孬蛋从不敢上墙,我们管他叫孬种。他妈可把他当个宝,南院北院喊:“蛋蛋来家吃饭啦——”
盛夏的早晨,天蒙蒙亮,我被叫起来。我爸说:快起来,今天我们去捞虾,到很远的江北河汊子,要走松花江大铁桥,我一听乐得一骨碌就坐起来。一直向往江北无边无际的草滩,蜿蜒曲折的野溪小河。碧草野花映野桥,浅河鱼虾用瓢舀。吃过早饭,收拾好渔网和要带的东西,我们便出发了。
早晨的车站,已有很多人,我们挤上了有轨电车去往江边。
走上江桥,才真正知道江桥有多么高。桥上的风也大,竟吹得我不自主的摇晃。凭栏俯视,江面上游泳的人渺小了许多,渔船像一叶小舟。
江桥中间走火车,两边是单向步行通道。穿过脚下踏板两指宽的间隙,可以看到桥下的江面。我踩着踏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突然,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带着疾风呼啸驶来,巨大声波和剧烈晃动,爆发出的震撼力,让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火车喷出的蒸汽瞬时笼罩过来,在白茫茫的雾汽里,一时竟辨不清东西南北。终于下桥,我庆幸这样可怕的事过去了,此行不会再有,紧张的心这才放下。
过江不久,开始走小路,两旁的野草散发着清香。走着走着,眼前被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我爸背起我开始趟河,从他下水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吊吊着。他每向前试探着走一步,我的心就紧一下。到了河中央水流更急了,河也显得更宽阔,什么时候登上对岸呀,我为爸爸捏了把汗,还好我们有惊无险的趟过了河。
过了河上岸没走多远,路遇一牧人吆喝着一大群黄牛急急赶路而来,牛群后面扬起蔽日的尘埃。我爸犹豫了一下后,没有躲避而是坚定的领着我迎着牛群走去。牛群越来越近,已对我们形成包围之势,我爸让我躲在他身后,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撰着我的小手,我战战兢兢的看着老牛瞪着红红的眼睛,晃动着尖尖的牛角,喷着粗气,隆隆从我们两旁擦肩而过。此番情景,恍若置身噩梦,惊骇至极。
一次游玩,难忘路遇。雨涩风悭,感恩磨砺。
(文/灿烂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