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羊城是在七年前的八月初,急于逃离旧地,月亏,浮海潮生。
狭窄破败的胡同,川流不息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没完没了的堵车。虽令人焦躁,我却也不慌的。每日里下班就都是午夜了,也依然喜欢戴着耳机晃悠悠走回出租屋。来之,安之、安生、立命、平静、满足。
恍然数载,渐行渐爱。觉得她实是一个务实并有厚重人文的城市。如同一个经历过岁月沉淀的内秀女子,灵魂里尽是探不尽的宝藏。
称她为花城是不会错的, 我最喜欢元下田公交站台上那两棵丰姿俊逸的紫荆。云山诗意那条落红满径,让人不想走到尽头的路也是极美的。每日路过,金急雨花瓣纷扬,白樱落在发上,寒来暑往。
之前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要去大新路附近 ,大新路还是老式的样子,和天河的太古汇宛若两个世界。房子老旧拥挤,路两旁是根须粗壮的古榕,长的茂盛,浓郁的绿色遮天蔽日,偶有一丝光影零星折落。人行道上的青砖被榕树的根拱的起伏,走路要仔细的瞧着。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广念旧,并不愿随儿女住花园洋房,依旧住在这些低矮阴暗的老房子里。促狭的阳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电视机的天线也还是七零八落的裸露着,满目里皆是年代的味道。偶有簕杜鹃花瀑垂落,使的哪个阳台在破败如黑白画的胡同里显得尤为浓墨重彩。
隔着几条巷子基本就能碰到卖花的阿姨,大多卖一些常见的百合、玫瑰和菊花,黄的白的,只是觉得素雅。通常都是用塑料桶装着,也有席地放着的,旁边少不得还有一捆富贵竹。我常喜欢买一些花放在屋内,卖花的阿姨仔细的用报纸包扎了一捆新鲜硬朗的菊花递给我,她说你识得选,菊花香味宁神,并能维持很长时间不会凋谢。百合不适合放在卧室,香味浓郁容易让人失眠。玫瑰虽美但一周便枯萎了,菊花却是撑上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市井里处处皆是哲理,花卉如人一般, 也分平实有效或华而不实的。
偶尔还能碰到一位卖白兰花的奶奶,穿着素净的蓝布褂,用竹篮乘着花售卖,花用一次性杯整齐码好,一块钱一杯。她说“今生卖花,来世漂亮”。她教我把白兰花别在衣服扣眼里,簪在发髻上。她说“靓妹仔,放衣柜里熏衣服都得噶”。她笑容慈祥,眉目厚重,端了一杯近我的鼻端,白兰花的香味就浓郁的化不开了。
一个体面的女子,是在被烟熏火燎世俗浸润之后,依旧能够保持爱美的性情和良善的秉性。来世,她一定很漂亮吧……
【作者的话】一些生活记录,所思所想。潦草言语,只当是自说自话的絮叨了。
(文/玉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