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死更难的是活着（共5节）
在一方狭小的院子里，月光透过树叶撒在地上，斑驳一片。
几个身材健壮的婆子站在道路两旁，路中间有个女孩狼狈地半趴在地上，头发随意散落着，身上浅蓝的衣裙隐隐透着红色。
“说，那个贱婢在哪儿？”掌事姑姑拿着鞭子在旁边凶狠地盯着女孩，似乎不问出个下落不会罢休。
她口中的贱婢是女孩的朋友，名为篱落，今年同她一起刚入南侯府。可惜不知是犯了什么错，竟让整个侯府的人这般找她。
“说，还是不说？”掌事姑姑扬起鞭子重重地抽打在女孩身上，发出“刺啦”的声音，衣服破了。露在外面的肌肤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而女孩只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然后静静地趴在地上，面无表情。
“呵呵！性子挺烈的啊！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你家人的呢？”掌事姑姑随意说着，眼底的狠戾像迷雾一般，沉在眸中。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女孩趴在地上的身体动了一下。
掌事姑姑见此，笑了“我见过你那九岁的妹妹了，长得甚是白嫩，想来若是把她卖到窑子里，也会别有一番风趣吧！”
明明是轻柔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却有一种难言的危险。
“不要……动她，我告诉你。”就在掌事姑姑准备叫人的时候，女孩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哦”掌事姑姑弯腰凑近女孩。
过了一会儿，她慎重地直起身，眼中满是复杂“来，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可别弄死了。”
“是。”那两个婆子在得到指令后，迈开了步伐，两人各拽着女孩的一只手，把她拖下去了。
掌事姑姑看着地上因拖拽而留下的血迹，拧起了细长的眉。南侯府公子夜书最讨厌脏东西，比如血……。
南侯府这种大户人家喜欢从贫民窟去挑选一些女孩出来，培养成奴婢，似乎是因为这些婢子容易管理些，成本又低。
今年，南侯府的管家叶成像往年一样去当地的贫民窟挑选女孩，一切都和从前差不多，谈好价格之后，他把粮食交给村民，女孩跟他走。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孩被几个附近的流氓团团围住，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那女孩的身形，不超十三。
而南侯府要的女孩需年满十五，女孩明显不满足。叶成简单瞄了一眼后，驾着车便要离开。
这时，被流氓围住的女孩动了，她快速地闪过几个流氓的扑打，直接朝着马车奔了过来。
她脚下的速度犹如疾风，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这个认知让叶成最后护住了她，并带回了南侯府。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叶成了解到了女孩住在贫民窟，名为篱落，是一个孤儿。
在战乱肆意的时代，大家的生活都不好过，叶成本打算带女孩到南侯府之后，给她一笔银子，直接打发了。
但临走之际，女孩跪在地上哀求，说要报答自己。无形之中，叶成想到了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叹了口气之后，慎重地答应了。
从那天起，篱落背地里成了叶成的女儿，明面上却是南王府的新进婢女。
此外，在南王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中，婢女需要遵守的规矩极多。如果触犯了主人，那么死是小事，牵连家人才是大事儿。故而，每一批进门的婢女都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她们在王府做事也极为小心谨慎。
掌事姑姑菡萏平日里喜欢拿着一根鞭子惩罚下人，而且她的表情不轻易显露，只有在南王府世子夜书的面前才会变得温婉可人。
这让许多奴婢私下议论些许，只是每当菡萏听到时，她们又会假装不知情。
于是，所有的奴婢就都会和她们一样，被惩罚，直到谁主动站出来，举报谣言是谁说的。
当两个婆子把女孩拖到奴婢住房时，院里的其他女孩好奇地围了出来。看着女孩身上瘆人的血，有的心疼、有的冷笑、还有的漠不关心……。
两个婆子同情地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女孩，对着旁边管事婆子吩咐了几句之后，离开了。
“都在这看什么，还不赶快去睡觉，等着挨打呢？”管事婆子中气十足地吼了几声后，女孩们纷纷进了房门。
轻巧地关上门之后，管事婆子走到女孩身边，有些心疼地拿出怀中的药，擦在女孩的伤口上“灵玉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要规矩些，否则谁也保不了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现在弄得满身伤痕，我该怎么和你那死去的娘亲交代啊！”管事婆子说得有些凄凉，这灵玉是她亲妹子的女儿，家乡闹饥荒，无奈才进来讨生活。
本想着有她这个管事姑姑在，能过得舒坦些，怎知才进来没几天，就给伤成了这样。说不心疼，那都是假话。
灵玉默默地感受着背上的刺痛，一言不发。但在瞟到窗户上的影子时，眼中划过一抹暗光。支支吾吾地哼了起来“姑姑，疼死。哎呦！轻点儿。”
管事姑姑听这小妮子来劲了，一时间也是演起了好姑姑的模样，亲昵地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是忙前又是忙后的。
菡萏院，小奴匆忙跑到掌事姑姑身边耳语。说完之后，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掌事姑姑拿着手中紫色的长鞭玩弄了起来，这紫鞭是世子夜书赏的，她很是喜欢。
“灵玉果真是管事姑姑的侄女，那么那个贱婢篱落和她有什么关系？”
“听闻灵玉和篱落在刚入府，见过一面，不知怎么就惺惺相惜了起来。但自从篱落出事后，灵玉就一直未曾出过房。”
“这未免也太巧了。给我盯紧灵玉，若是她有异动，直接杀了。”掌事姑姑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拿着鞭子转身入了房。
【二】醉鬼
在南王府里，除了主人之外，下人之中掌事姑姑的职位最高，平时府中大部分生杀大全几乎都握在她手中。
故而许多奴婢都是赶着去讨好她，除了管事婆子之外。这事说来话长，掌事姑姑名为菡萏，是一个年轻姑娘，从前在管事婆子手下呆过。因着她行事果断、做事谨慎认真，被世子夜书提拔为管事姑姑，这几年来，风头正盛。
在一间烛火黯淡的房间，男子身着白色睡衣，半躺在床上，眼睛微阖着。
管家叶成跪在房门前，忌惮地低着头，声音有些抖“主子，篱落不知去向……。”
“真不知么，那你为何而来？”男子未曾睁开眼睛，只是那声音有些阴寒，让人听得腿脚打颤。
“属下来只是要告诉主子，那灵玉是篱落失踪之前唯一有过交集的人，与此事恐怕也有关系，需不需要……。”叶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牙关紧闭，有些忐忑地低头等待男子的命令。
只是男子沉默不语。
过了半响，才睁开眼睛“下去吧，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主子……。”叶成绝望地看着男子，希冀着他能多看自己一眼。怎知男子只顾看着头顶的窗帘，似乎没他这个人似的。
脸上的红润逐步消失，惨白代替了所有幻想，叶成在转身离开那一刻，被一把长剑贯穿了喉咙，慢慢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暗处走出一个死士，拖走了他的尸体。
“呵，想骗我，段位够了么？”男子轻佻一笑，骨节分明的五指抚上了手中的玉佩，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落儿，应该不会忘了小树哥哥吧！”
他原本只是想把篱落找回来而已，但那帮人也太嚣张了，竟然想着刺杀落儿，那么他们就去死好了。想到这里，男子邪佞笑了“阿语，把我房中关着的那个小丫头和她的父母都送走吧！不然落儿知道，该会不开心了。”
“是，主人。”叫阿语的死士收到命令后，转瞬消失在房内。
门外的月光很明亮，给地上铺了层薄毯。男子眸光扫到地上遗留的血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这院中的下人似乎不太称职，或许明天就可以让菡萏重新送一批进来了。
第二日，南王府新进了一批奴才，由管事姑姑负责调教。
期间，若有不能承受者，直接逐出南王府，永世不得再入府。
“世子，这批丫鬟婆子都是由属下亲自教导的，希望能用得顺心些。”掌事姑姑菡萏站在门前，恭敬行礼道。
“是么？”夜书冷笑，眸光漫不经心地越过菡萏那簪桃花的发髻，看向门外的梅树“听闻你最近在寻一个叫篱落的女婢，可是寻到了？”
“未曾。”
“呵！她的好朋友不是告诉你，在我这儿了么，怎么不来找呢？”
“属下不敢，求世子饶命。”男人话音未落，菡萏就被那极强的威压迫得无法喘息。在听出男人的话外之音时，她的膝盖就软了，额上的冷汗淋漓，只希望男人饶过自己。
“知道么，其实你长得挺像秋玉楼里的花魁，一样的容貌清丽……。”
“求世子饶了属下，属下再也不敢了。”菡萏疯狂地朝着面前的男人磕头，像只蝼蚁一般求保命的方式似乎逗了男人，他嗤笑一声，离开了。
等到房间没有脚步声，菡萏才直起身，额头上的鲜血，蹭得地上一片红。看着地上的血迹，菡萏轻吐一口气，眸光轻蔑。
夜晚的兰庭楼甚是热闹，世家大族子弟常喜欢流连于此地，不仅因为它美丽的夜景、清香的酒水，还因着那些独特的美人。
兰庭楼的美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清倌，来此只为客人助兴。也因为她们姿容妍丽、性格温和，许多人都喜欢来这儿喝酒，一解千愁。
今儿个，这里便有这么一个客人，叫上好些姑娘说要陪酒。结果一个人在旁边喝得烂醉，让那些姑娘在一旁自娱自乐。这么奇怪的人，姑娘们是第一次见，本想靠近些，但他太过于冷清，又怕惹恼。
只好静静待在原地，几个小姐妹一起大眼瞪小眼。
过了许久之后，男人停止了喝酒，冷清地看着一旁的姑娘，笑得甚是邪魅“姑娘们为何不来与我一起喝酒，在旁边看着有何意思？来、来来。”
男子说着便要要去拉旁边的姑娘，却不料一双突然出现的手把他拉住了“公子，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爷会生气的。”
来人声音稚嫩，听起来像个童子。男人眯着眼随意打量了几下之后，挣脱了他的束缚“小子，别管我，我要和姑娘们喝酒。”
看着男子流氓似的动作，来人怒了，直接强行把男子带出了酒楼。
丞相府偏房，一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姑娘看着眼前醉醺醺的男子，惊讶出声“哎，我是要醒着的，不是醉鬼。”
“都差不多。”小童把男子随意甩在床铺上，拿起桌上的定金出了门。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醉鬼竟然是丞相府二少爷陌岚，这世界还真小，转个圈就能遇到熟悉的人。
不过，小童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了“这些银子够灵玉一家人花好久了。”
他本打算直接翻墙入南侯府，怎料围墙之上坐着一个清冷的身影。
“想去哪儿啊，小篱落？”
阴森泠然的音色回荡在空中，小童欲逃走的身形有些僵硬，不知该停还是走。
【三】南侯府世子的宠儿
篱落回到南侯府之后，她继续用灵玉的身份生活，只是有些东西终究变了。
她入南侯府以来，唯一交好的是灵玉和管家叶成。如今叶成死了，灵玉被夜书送走，她总觉得生活有些不适应。
似乎，她真的变成了灵玉。
那日爬墙被夜书撞见之后，他把她带到书房，给她看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一直提醒着她，无论做再多的努力都改变不了逃脱夜书的现实。
从她入南侯府以来，偷闯入夜书的密道被菡萏发现，到后来灵玉假扮成她逃走，而她扮成灵玉继续待在南侯府里边，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
“小主，在想什么？”管事婆子看着神情恍惚的篱落，有些犹豫。
篱落听到管事婆子唤她，有些懵怔。在贫民窟待久了，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昨夜他的直接挑破，自己大概还能藏好久。
“云姨可还记得陌岚，今儿个我遇到了。”
“他应该不曾认出小主，毕竟这东篱的易容术几乎没有破绽。”
“是么？”篱落有些困倦地说着，眼睛半眯。
管事婆子见此，眼中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世子方才派人来告诉小主，往后请多指教。”
“哦，知道了。”篱落闭着眼睛随意回答了一句之后，再无声响。
梦中，她还是那个得宠的公主伴读，将军府三小姐，每日都会遇到冷漠寡言的夜书和热情温暖的莫岚，以及很多的世家子弟。那时，夜书冷漠得像一棵树，时常闷着不说话，但大家在一起还是玩得很开心……
突然，画面一转就变成了将军府叛国，众人被送上断头台。而她，是父亲和哥哥们用命换来的唯一生存者，从此化名为篱落。
平民窟的六年生活磨砺了她许多。本想着到了南侯府之后找机会入宫，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昔日故人，还被夜书给发现了身份。
自己仍然是逃犯，但依照目前看来，这厮似乎并无意用她换赏。
往事一桩桩出现在梦中，篱落不知这代表什么意思，但她有预感，夜书接近她的目的不单纯。
清晨，往往是采集露水的好时机。南侯府的婢女们会端着茶杯四处采集露水，送到墨书院供给世子夜书洗毛笔。
也不知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露水收集好之后，掌事姑姑并未直接送去。而是唤来灵玉，让她送到世子书房。
踏着晨间的阳光，灵玉端着收集的露水走向墨书院。以前她从未来过这儿，只是听说院内布置简单清秀，宛若墨笔勾勒。
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哎，那边的小丫鬟过来一下。”男子站在绿荫环绕的凉亭中，轻轻招手。
灵玉看了一下手中的露水，直接抬着走了过去，跪下“世子可是有何吩咐？”
“嗯，你站到那边，我要作画。”夜书并未理会灵玉手中的东西，只是宠溺地看着她。
语气轻柔温和，听得一旁的婢女眼神幽暗。
“是。”
一句随意的话语让灵玉站了半天，也让旁边的婢女醋了半天。
自那之后，夜书经常唤灵玉到房中侍奉，看得旁人眼红。
而南侯府的奴才们也渐渐意识到灵玉的美好前程，于是，纷纷上前巴结。
一时之间，灵玉住的房间成了众人经常光顾的地方，而管事姑姑也随着受到了众人的追捧和恭维。
“姑姑，她们也太过分了。”菡萏身旁的婢女看着涌入房间的众人，有些不公地抱怨着，似乎真的很替菡萏不值。
“呵，她也潇洒不了多久了。”菡萏看着被众人围拥的灵玉，笑得神秘。
虽然有夜书护着她，但是那个人绝不会放过她。不管现在的灵玉演技有多高超，她总有办法证明灵玉就是篱落，那种熟悉的感觉一定不会错。
【四】幕后之人
入夜，南侯府墨书院灯火通明，世子夜书宴请好友陌岚欣赏歌舞，故而很是热闹。
墨书院很大，除了中间的空地上放了一张桌子之外，两旁都是穿着各色纱衣的舞女。
其实这些舞女是整个南侯府中长得好看的婢女，穿上了纱质的舞衣而扮成的，她们站在院中手提灯笼排好队伍，只为等待宴会客人的到来。
当陌岚迎风踏入墨书院时，他被夜书的热情给弄糊涂了“阿书，你这是何意？”
“听闻你前几日去了兰庭楼，想必是缺少美人吧！看，我今天为你准备了这么多，随便挑选。”夜书笑着拍了拍陌岚的肩膀。
这一动作让他有些微怔，以前的夜书不爱说话，还冷漠得像块冰山，如今虽然变了些，但感觉有些别扭。
不动声色地把夜书的手从肩上拉下，陌岚朝着夜书身后探去“唉，我看你身旁这小厮不错嘛，要不给我算了？”
“哈哈哈，你非龙阳，何必放弃花丛而选一棵草呢？”夜书笑着让舞女流动起来，她们手中的灯笼亦随着步伐摇晃成壮丽的景观。
陌岚瞟了一眼那流动的灯光，转向夜书叹了口气，有些悲情地说“你岂是不知，除了她，我对别人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这个“她”，是现在不能提的姓名，但深深刻在他们心中。
“是么？”夜书随意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陌岚“可惜她不在了。”
“是啊！”陌岚苦涩一笑，痛快地喝下了酒。
之后，他们二人一直在桌边对饮，聊着过往人生，而夜书旁边的小厮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端茶倒酒。
过了许久之后，众人散去，陌岚被掌事姑姑菡萏扶到客房休息去了，院内只剩寥寥几个随侍的小厮，还有趴在桌上的夜书。
“扶我起来。”夜书睁开酒气弥漫的双眼，有些醉意地指着身旁的小厮怒道。往日清冷的面容在酒的作用下，显得有些红润。
“是。”小厮低头扶着夜书进了房间，把他甩在床上之后，关上了房门。
通往婢女院子的路有些阴森，小厮途中好几次加快了脚步。就在要偷偷进入院中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后面把她打晕了。
“这就是你说的篱落？”男人剑眉轻蹙，抿唇盯着眼神瘦不拉几的小厮，有些疑惑。
“是的，我确定她就是，她身上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我能嗅得出来。”女子表情淡漠，但眼中有些疯狂。
“菡萏，你可知骗我的下场？”男子温润的嗓音有些低沉，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不，我不敢骗您。”菡萏说着弯腰往小厮脸部摸去，几分钟之后，从脖颈处撕下一层薄皮，指着皮下的面容咬牙切齿笑道“请公子看，这就是她本来的样貌。”
“哦，果真有些眼熟啊！”
男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人，语气中透露着失望。
【五】故里
“公……公子，我没骗你，她的确是篱落。”菡萏听着男子的语气有些惊慌。
“是呀，你没骗我，可是你被她骗了呢？”男子指着地上的小厮，残忍地笑了。
“我……，既然她骗了我，那就……去死吧！”菡萏的眼眶有些红，神情疯狂“她害死了我爹叶成，早该死了。”
“你不是不认叶成么，为何如今却又要提起？”
“就算不认，可他终究是我爹，除了我，谁也不能碰。”
“呵，果然虚伪！”男子轻蔑地笑了，看着菡萏扬起的发簪就快刺到小厮的脖颈时，他动了。
感受着胸口处撕裂般的疼痛，菡萏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男子“你……为什……”
可惜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了地上，有些事情，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比如说“叶成曾和南侯府王妃有染，其实她是夜书同母异父的亲人。”
夜空寂静，男子看着地上躺着的小厮也不着急，寻一处椅子坐下，倒茶慢慢品了起来。
“篱落，小落，欧阳洛，你是不打算爬起来了么？”
“你来是为了找我？”躺在地上的小厮，也就是篱落，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跨过菡萏的尸体，坐下轻笑。
“是啊，感动不？”男子温润的面皮像上好的山水画，清俊飘逸。
“菡萏和叶成都是你的棋子，那天送你去丞相府，其实你是醒着的。还有之前，我欧阳家满门抄斩也是你做的吧！”到现在为止，如果还看不清这一切，那么篱落也太无能了。
“都是我做的又如何？”男子神色轻蔑，语气温和似风，却刀刀见血。
篱落听到心中的答案，莫名有些悲伤“为何？”
如今她只需一个答案，可以慰藉死去的亲人。
“不为何，就是嫉妒了，所以想害你全家……，哈哈哈。”
“混蛋。”篱落再也忍不了那张熟悉的容颜在眼前晃荡，她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知为何，男子未曾躲闪，只是站着被她打。
篱落越打越难过，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将军府众人被残忍杀害时的场景，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到了男子的脸上，他有些奇怪地抬起被打肿的脸看着篱落，好似不懂她为什么要哭。
仇人就在眼前，篱落打得满手鲜血，仍未停止，就像要把他活生生打死那般，眼底蓄着狂风暴雨。
“篱落，别打了。”夜书一把扼住篱落的手腕，怜惜地看着她“这种人就不该让他痛快死去，带着愧疚活着不是更好么？”
“可是他杀了那么多人。”篱落哽咽着扑进夜书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但心存愧疚活着不是更痛苦么？”夜书轻声安慰着，似乎想把她那满腔仇恨找到一个转移点。
然而他确实成功了，平静下来的篱落冷冷地笑了，继而转身离开。
她该回家了，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家中，那里曾有很多的人陪着她。
“不去追么？”角落里眼神黯淡无光的陌岚讽刺地看着夜书，有气无力地说着。
“没了碍眼的你，怎么样都好。”夜书未转身，阴沉地笑了，周身的气势越发凌厉。
“哦，也是，我帮你除去了挡路石……”陌岚独自呢喃着，浑身蜷缩在角落里，显得孤独又无助。
可惜，这次，没有人再回答他了。
【作者的话】很长的短篇，感谢各位认真读且给出建议的文友，另外可能结尾有些仓促，请勿见怪
（文/慕郁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