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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花洒涧(一部未完成的小说←_←)

评分作者:读文章网友时间:2015-06-23 04:22

  如题,心里想着始终还是在自己没有电脑只有手机惨不忍睹的情况下付出近两个月的敲头挖脑才慢慢创造出的生命不但拥有着近一年没有继续被我鼓捣的悲哀人生而且还被我在榕树发了一次之后就深深雪藏起来的可怜命运。想了一下,干脆再发到这儿,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写下去……

  【卷一 陌生的熟人】

  【1】
  不知道几万米上的天空风的速度有多快,还在天边的乌云顷刻就涌到了头顶,像是一群乌鸦呼啸而来,轰鸣着一场雷雨即将到来。苏铭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雨天,特别看情况还是这么大的雨,起身关上窗子,继续看着手里的课本。
  哗哗哗地像是有一大块雾蒙蒙的布遮住了世界,这场雨,大的无法想象。
  这场雨,一连下了五天,而五天后,就开学了。
  “我今天高三了!”第一堂课是班会,苏铭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几十双眼睛,闪烁着几乎都是黯淡,担忧紧张。本该是充满激情的宣言被苏铭读的像是赶赴刑场的死囚那样悲壮。班导皱着眉头说:“苏铭怎么回事,语气激昂点,再来一遍。”
  “我高三了!”这次班上的同学感觉苏铭好像变成葬礼上的司仪,念着悼文。班导脸色很难看,挥了挥手示意苏铭可以下去了,苏铭放下演讲稿,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班导在台上念着演讲稿,声音是不是激昂慷慨顿挫有力苏铭不知道,他一直看着窗外,天空像是用油墨画上去的淡蓝,夏季的风从窗口涌进来撩动着刘海,操场的绿茵场上有着几道飞奔的身影追逐着滚动的足球。就好像一直在追逐着那个足球,谁都想带着球一路顺利的将它抽进球门,但是总觉得那个足球好像总和你的脚无缘。

  【2】
  似乎永远也带不了那个在面前挑逗翻滚的球。
  苏铭在大家的眼里是一个品学兼优谈吐文雅的乖孩子,总是喜欢白色的衣服,放学时塞着耳机推着自行车的他像是黑黑的舞台上只有他拥有着刺眼的聚灯光。“你不用等我了,老师找我有事,晚点回去。”一条简讯发来,苏铭扯下耳机,将目光从英语课本上移开来望了望坐在走廊窗边位置的夏清扬,便将书本塞进背包挎在肩上走出教室。
  遥远的天边金黄色的,和路边一男一女中间牵着的小孩脸上的笑容是一个颜色,温暖幸福的金黄。
  骑着车穿过几条马路,又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栋老房,门口有几个大婶在侃天说地的,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们的哄笑声。
  “阿苏,你妈等着你吃饭嘞。”苏铭淡淡的哦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走过。
  “你们说那姓左的死女人怎么那么好命,儿子次次考试第一,男人也不跑。”听到背后隐隐的话,苏铭握着车把的手突兀冒出了几条青筋,好像用了很大的劲一样。
  白鼠被关在圆圆的笼里,不停的跑,拼命的跑以为能够跑出这个笼子,但是就算累的只剩一口气筋疲力尽之后也跑不出,眼前的依然是那个笼子,反复的在眼前经过的笼子。
  苏铭感觉自己就像白鼠,被关在一只无形大手创造的笼子里,日出日落反反复复看着眼前的家。
  住的地方是方方的围楼,一共三层,四方都是住户,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空地,一旁有三个压水井,三十多户人家洗菜洗衣服都在那里,黄昏的光线似乎从哪个角度也照不进这个天井,从门外走进好像天一瞬间就黑了下来,漆黑的过道只有三米来长,过道那边是昏暗的世界,与身后尚且的光亮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前进一步就是漆黑不见底的悬崖,站在狰狞的崖边似的。转角放好自行车,苏铭上了楼,于是又踏上了崖边。
  站在三楼,黄昏的金光撒在身上,似涂染料一点一点从头上开始抹,慢慢抹到脚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少林寺里的铜人。哪条楼道都挂满了衣服,人走在下面感觉头顶倒挂着一只只蝙蝠,让人在想若是在这里动静稍大一些会不会惊醒这些一只只像盯着美食的黑暗生物。
  房东不知道到底如何想的,楼房也不修缮一下,起码弄得漂亮有灯光一些会有更多人来租吗?苏铭从三楼望去,自嘲笑笑,不修缮租客也满了,而且似乎还供不应求。
  插进钥匙,一转,铁门发出似乎不堪重负带着岁月的吱嘎声颤抖着打开,一股异味扑来,屋里一片漆黑,关上门苏铭按开灯,快步走到客厅沙发,给沙发上的女人翻了一个身,一大股排泄的臭味像火药味随着炸药爆炸一样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苏铭快步走到厕所拿起便盆带着手套一点一点将排泄物从女人臀处裤子上抹到盆子里,然后将垫着的塑料胶纸丢进盆子里。整个过程熟练地好像做过许多次,苏铭除了微微皱了下眉头就再看不出任何表情。
  六点到家一直忙到七点,帮女人洗净了身子洗了衣服并在房子喷了清新剂之后苏铭才呼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苏铭用袖子擦了擦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细汗看着躺在沙发上安静的女人,非常有频率地眨眼,七秒眨一次。“妈,你这一躺就躺了八年。”低语着像自语又像说给女人听,属于自己的金黄,近在咫尺却让人感觉那么遥不可及。
  风扇的扇叶在一边呼呼的转着,不停的转,像是一个旋转的黑洞将男孩沉静的目光吸扯进去,他给躺着的母亲喂了一杯水便去做饭了。
  时间在静静的写字声在沙发上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在扇叶的呼呼声悄悄到了八点半,铁门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挤进门来。
  “回来了。”在儿子的陈述句中男子唔了一声换下脏兮兮的衣服走进厕所。听着锅里热菜的水烧开的咕咕声,苏铭脑子却想着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方法。
  “今天你妈排便了?”
  “嗯,还有爸你在吃饭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说这些的。”苏铭低着头写字头也不抬建议道。
  “这是学费生活费,不够的话和我说。”
  “嗯。”抬起头,父亲坚毅轮廓分明的脸庞映入眼里,皮肤因为长期在工地干活的缘故晒得如巧克力般的暗黄,略显沧桑的手正将一沓红色钞票推向桌子中间。苏铭将那沓不是很厚的却是父亲辛劳的心血拿起放在旁边,100元的鲜红像是在苏铭面前泼了一盆血液般,从头淋到脚,一种叫心酸的情绪如同一群迁徙的蚂蚁从脚开始爬,一直爬到心脏,然后蚂蚁们的头头发现这里好像是个筑巢的好地方,开始肆虐的占领。
  “辛苦了,让你受这种罪。”
  “没有,妈妈才辛苦,我回房写了。”低下头,将书本和钱裹到一块便回到房间,看着男孩的背影,他轻轻地叹息。
  在门关上那一刹,苏铭的眼睛终于藏匿不住那些盘旋在里边调皮的泪,任由它们顺着脸颊呼啸落下,落在那怀里的书本和钱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平静的擦了擦眼,苏铭走到书桌,将台灯拧开,桌子边有张照片,是一次春游的全班合影,苏铭静静地凝望了几分钟,便继续着属于高三的作业。
  一边的风扇呼呼的转着,时不时把旁边的书本吹动一页一页,却依然吹不翻哪怕一页。窗外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声被扇叶狠狠搅碎,再和着沙沙的书写声一起揉进心底。

  【3】
  有人说做梦的时候眼球会乱动。那么沙发上的母亲闭着眼睡觉的时候乱动的眼球又是代表着什么?在梦里你看见了什么?在你的梦里那个陪伴你的男人是不是还是那么俊郎?那个小孩是不是还停留在十岁的光景?你知不道那个小孩已经整整十八岁了,那个男人也陷入了一种叫岁月的漩涡了,这些你知道吗?你能不能把你的梦讲给我听......

  【4】
  炎热像将军又重整旗鼓地带着一群小兵嚣张的向这城市发起擂鼓轰轰的进攻,雨后的湿凉兵败如山倒,天气再次变的很热。
  骑出曲曲折折盘根错节的居民区,苏铭一眼便看到站在马路对面一颗香樟树下的夏清扬,女孩静静地看着这条胡同,零星的阳光像甩出画笔的油墨一样撒在身上,斜刘海被清晨的风不时拨动着,像贝多芬弹琴的手般在刘海上弹出一曲曲乐章。据她说,自己这个名字是爸妈取的,出自“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苏铭撇了撇嘴,大把人叫清扬,你这还盗用了某洗发水品牌的名字。
  很多时候很多事很多习惯没什么原因,也许在你做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慢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的习惯。苏铭记得入学第一次放学时,在单车棚看到了同班的夏清扬,本着同学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打了个招呼。然后等红绿灯时发现后面的夏清扬,诧异地问了声好,之后两人边进行没营养的话题边骑到旧城区的十字路口,看到夏清扬有和自己分道扬镳的迹象,苏铭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我快到家了,明天上学一起呗。”
  说完苏铭就不知所措了,只好停下一只脚撑在地上等待事态的发展。
  夏清扬抬头看了看,好像看到了离这不远的家,回过头说:“可以阿。”便摆过车头骑远了。
  苏铭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第二天苏铭走出围楼的大门才想起昨天自己的无心之邀,心跳再次激昂起来。待走出胡同果然看到仅仅认识一天的同学时,苏铭感觉脸烫烫的,围绕自己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
  这次也和那次一样,一路无话。
  走进教室,苏铭的出现就像演唱会出场的明星一样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夏清扬看着走在自己前面两米的苏铭,一身的白体恤就像有魔力般的吸引了班上大部分同学的目光,如同凝聚了整个教室的光亮,这光亮,有些刺眼。空气中飘着一些细小的尘埃,这些本是很难看到的,但是在这背影后,夏清扬突然好像看到有几团这样大大的尘埃浮在眼前,伸手一摸,摸到的却是有些湿润的眼眶。她随之走进教室,挡住了部分阳光从门口照进教室的亮,那些目光从白色背影移到这个女孩身上。
  夏清扬清晰的看到同学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凝聚不到一秒的时间,就低下头了,好像在无形的说,阿,是她啊。而之前说的,阿,是他啊!
  阿,是她啊。
  阿,是他啊!

  【5】
  传说中有那么一种鸟儿,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任何生灵的歌声都优美动听。
  人的一生也许只有那么一次彻底绽放的机会,但绽放的光芒却会让所有人感觉非常刺眼。
  如果有机会就尽力去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也许,你根本就没机会去绽放,没机会去追逐那翻滚的足球,这比追逐不到还要可悲。

  【6】
  体育课,操场上的同学似乎都是忙碌的,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跑步跳远体能训练,看台上也是三五成群四五结对的聊天。
  夏清扬坐在看台上,孤零零的她看起来有些像异类般,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看着远处篮球场上的苏铭,白色的身影那么明显,一边站着群女生不知是在看球还是看人。
  “清扬,高三了,你也知道同学都需要一个更加好的念书氛围。”班导喝了口水,发现夏清扬依然低着头,继续说,“老师想尽办法也提升不了你的成绩,所以老师建议你调到9班去,为了班......”
  “老师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夏清扬抬起头以一种平淡的语气不等面前这位老师说完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李丹看着这个学生的马尾一甩一甩好像在无声地嘲讽自己,撇了撇嘴低声说,“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待在1班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说完摸出电话编辑了条短信:“夏清扬她同意调班了。”按下发送,几秒后提示短信发送成功。
  夏清扬想着昨天下午班导的话,突然感觉一大股热气扑来,不知道苏铭什么时候坐在自己的旁边,白色的T恤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陷入阴影,刘海和眉毛眼睛形成一团光也照不亮的漆黑,“好热,你在发什么呆?”
  夏清扬拭了拭有些红的眼睛,将水递出去说:“没什么,给。”
  苏铭没有一点迟疑地接过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地往嘴里倒,喉结一上一下的,好像奏成了夏日清凉的歌。
  她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话:“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
  他此刻离我如此之近,却为什么感觉好像好遥远。
  好像我们之间有一条沟壑横亘着。
  我踏不过去,他也迈不过来。
  那句话还有后半句,“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遥远的地方有一双目光看着他们。

  【7】
  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而最近的人,你却不一定最了解。
  “今天我晚点回去,你就不用等我了。”食堂里,夏清扬忽然说道。
  “哦,好阿。”苏铭看着微微低头的夏清扬,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话。
  “吃不吃点红烧肉?”苏铭看着女孩饭盒里的青菜皱着眉头问。
  “不要。”因为嘴里有饭菜,夏清扬的声音感觉瓮声瓮气的。
  “你又不胖,干嘛不吃肉阿?”有点奇怪的语气。
  “贵,吃不起。”
  苏铭闻言,心里本来那股想将自己的红烧肉夹过去的冲动生生被这句话绞灭,好像认识这么久,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这个女孩。
  她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习惯?
  我好像只知道她喜欢青菜,喜欢喝矿泉水。
  吃完饭洗碗的时候苏铭问:“高三了你想过考什么大学?”
  夏清扬头也不抬的说:“就我这成绩考什么大学。”语气好像不是在说她一样。
  “我把我笔记给你吧,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得了,又不是没试过,老师也想过办法,还不是老样子。”
  苏铭有些无奈,夏清扬的成绩很让人吃惊,还是大吃一惊那种,在高一的时候夏清扬成绩名列前茅,只是高二后就直线下滑,像坐标系里的y轴,只不过箭头朝下。直到班级最后一名,吊末班车尾,她的成绩就像一道复杂的高数题让人费解。
  在肥沃的土地上,长出来的草都那么青翠都饱含着生命力。而贫瘠的地方,长出的草参差不齐,有的缺少水分,有的缺少某些元素,有的被虫啃噬地千疮百孔。
  快乐的词语就那么几个,负面的词语却那么多。
  成功的理由是努力,勇气,而失败的借口却这般多。
  虽然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但家庭却不一样。
  有句话说,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他们有他们的笑容,我有我自己的悲苦。
  她的笑容我似乎都有过。
  可我的笑容好像没在她脸上发现过。
  她心里的悲苦我好像也不曾有。
  喂母亲吃饭时,苏铭突然想起那句话“贵,吃不起。”看着面前的两碟素材一碟红椒肉再加上一碗平菇肉汤,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突然间他有那么一种错觉,自己在夏清扬眼中就像那牵着父母快乐的小男孩。
  “妈......”苏铭有些哽咽。
  女人的脸上很平静,睁开的眼睛里的目光像一池静止的水潭那样深邃,不见一丝波澜。
  高三的课程在一开学就迅猛的像咆哮而来的海浪将整个人淹没。作业之多就连苏铭都有些吃力。写题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么多作业这么多知识要查漏补缺不知道夏清扬在家里是怎么过的。
  第二天,苏铭没有看到站在那里的夏清扬,来到教室下意识地朝夏清扬那里望去,看到的却是空空的课桌,一本书也没有,配上周围的学生,颇有种人去楼空的意境。
  早自习课上,苏铭给夏清扬发了个简讯,“你在哪里?”五分钟电话自动关闭屏幕,十分钟之后也没再次亮起来。
  这时,前边的学生甲悄悄问:“那边是谁没来啊?”
  学生乙:“那个夏清扬。”
  “夏清扬?哪个啊?”想了想,发出疑问。
  “就是那个成绩倒数第一名拖后腿那个啊,真不知道她怎么学的?亏她还是考进1班的。”
  “噢,那怎么不来了?”
  “听说调到9班去了。”
  “哦,走了也好,拖后腿的家伙。”
  带着心事,苏铭挨到了下课铃响。摸出电话还是没回信,苏铭拨了过去,但是却无人接听。想了想,苏铭起身决定去找夏清扬。
  “苏铭!”刚走过讲台,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左丽丽抱着一堆作业站在自己旁边。
  “什么事?”苏铭问。“李老师叫你早自习下课去办公室一趟。”左丽丽甜甜地笑着。
  左丽丽是留着像动漫一样的弯弯刘海,扎着的两条小辫搭在胸前,号称班花也是班长的她成绩只在苏铭后面,老爸是公安局里的一把手,她的光环比起苏铭一点也不弱。
  八卦的同学甚至传言苏铭和左丽丽是一对。只是这些谣言苍白的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貌似是......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意。

  【8】
  苏铭略微皱着眉头和左丽丽站在办公室。
  “苏铭啊,你成绩最好但是却没有委以要职,老师有时候心里都有些歉疚呢。”李丹看了看站着的两人,微笑着道。
  苏铭笑了笑,说:“没事的李老师,我没事的,您有什么就说吧。”
  “呵呵。”李丹微笑着,“你也知道现在高三了,更是到了大家认真努力学习的时候了,你成绩这么好,不能辱没你这块璞玉,左丽丽是班长,你就当个副班长,平时多照顾下其他同学,把班集体的成绩提上来,你也不要藏着你的学习方法哦~”
  “老师我当然不会藏着捏着,只是这......”
  “哎,左丽丽成绩只比你差一点点,你就屈就一下嘛。”
  “是啊,苏铭,为了班集体,你就贡献点自己的力量吧,大不了你当正的我做副的。”一旁左丽丽也说到,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好的。”苏铭苦笑着。
  “那行,苏铭你先回去吧,不要让老师失望。”李丹笑得眼睛都弯了。
  看着苏铭离去,李丹说:“这下行了吧,答应你的都做了,丽丽你记得在你爸面前好好说说。”
  “老师放心吧,那我先回去啦。”左丽丽开心地说。
  “好,你先回去吧。”
  看到一边试卷上写着苏铭,李丹喝光杯里的水,心想,哼,成绩好了不起,什么人,还不是人家左丽丽对你有意思!
  还没走到9班上课铃就响了,苏铭皱着眉头倒回班上。电话还是老样子没收到回信,想了想,午饭的时候见面了再问问吧。
  想摸电话看看有没有信息或者来电却无奈发现早上出门时忘记带手机了。夏清扬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走廊,心底想的那个人一直到午饭也没有出现,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准时的等着的动画片却没播出而是被其他节目霸占了一样失落带着难过。
  也许我和他的距离就这样慢慢会越来越远吧。
  “嗨,清扬!”夏清扬回过神来,发现戴小白正微笑着站在旁边。
  “什么事?”
  小白耸了耸肩,“新转来的同学,为了欢迎你来到文科里最差的班级,请你吃个饭接风洗尘呗。”看着夏清扬,戴小白眨眨眼问:“不会不赏这个脸吧。”
  看着这个男孩,夏清扬有些无奈,从早上班主任介绍了自己之后,这个人就一下课就找自己聊天,还顶着个关心新同学的大帽子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清扬看了看窗外,心想也许他不会来了,迟疑了下她就答应了这个邀请。

  【9】
  在这个宇宙中,存在着一种力量,叫做引力,是指具有质量的物体之间相互吸引的作用。质量大的星球会吸引质量小的星球,就像地球围绕着太阳,月亮围绕着地球一样。
  宇宙中也存在这种情况,两颗星球因为之间的引力而相互旋转,不碰撞不脱离,叫做双星系统。除非遇到其他东西撞击脱离轨道,它们就会一直这样相互旋转。
  意外总会发生,一天,其中一颗星球被外来的陨石撞得飞离开去。
  夏清扬感觉被撞的很痛,似乎心脏在那一刻剧烈收缩停止了一瞬间,重新跳动时还隐隐地痛,针扎般。
  如同科技镜头一样感觉自己偏离了轨道在飞速后退,四周的一切在飞速远离自己,背后就像有一个望不见边的黑洞张开腥口将自己淹没,那种想喊出来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声音的难受。
  隔着熙攘的人头,看着那边的苏铭和班上的左丽丽坐在一起,哦不,是以前班上的。苏铭脸上带着笑容,两人似乎聊到什么开心的事般。
  夏清扬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好像变轻了,轻飘飘的,与苏铭之间存在的引力似乎在慢慢变轻变淡,而且像慢镜头一样细细的能感觉到,正在变轻。
  他不知道我在等他一起吃午饭吗?
  也是,左丽丽什么条件都比我好。
  那我曾经有没有被你放在心上呵护呢?应该有的吧......
  “你看到什么了,眼红红的?”
  安静沉闷的世界像突然响了一个霹雳,一双大手突然横亘在这世界,占据了全部的视觉。回过神来,戴小白正舞着爪子在自己眼前晃。夏清扬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吃饭吧。”说完低着头扒拉起面前的食物。
  小白看着这个心情好像并不大好的女生,说:“哎,高高兴兴的请你吃饭,你要微笑啊!”
  “你要微笑啊!”苏铭看着自己,从口袋摸出一个棒棒糖,嘀咕着,“每天小卖部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的。”
  你要微笑啊!
  在不高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吃你的饭,废话真多。”夏清扬用筷子狠狠戳了戳一块肥肉,扒在饭盒的角落。
  “哈,你不吃肥肉啊,我最喜欢吃了。”一双筷子在夏清扬呆滞的目光下伸过来,非常准确而稳当的夹起那块依稀还能看见两个小洞的肥肉。也在戴小白满足的神情中,肥肉落入虎口。
  “你......”回过神来,夏清扬哆嗦。
  戴小白嚼了几口,奇怪的问:“我?我怎么了?”
  “你......我吃饱了!”夏清扬端着饭盒起身。
  “哎,你,我......”戴小白指了指夏清扬,又指了指自己还剩一点没吃完的饭,最后他吃劲得吞下肥肉,就像被人掐着脖子的鸭子,戴小白嘀咕了一句肥肉真难吃就起身追过去。
  清凉的水打在手背上,流下,最后顺着水槽冲到下水道流进下水沟。夏清扬看着泪水一颗颗打在水里,溅起一滴两滴水,然后汇进水流消失,就像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
  曾经苏铭也会把她饭菜里的肥肉夹进自己的嘴巴然后吃掉,只是在高二父亲走后就没有过了,因为那之后自己就再没买过荤菜了。
  这些,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深吸一口气捧起一把水冲了冲脸,正低头揉着眼睛,戴小白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你吃饱了?你在干嘛啊?”
  夏清扬猛的抬起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诶!”说完就拿着饭盒走开。
  “呃......”戴小白手里拿着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她了。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左丽丽顺着苏铭的目光望去,却发现远处那个被自己弄走的夏清扬正起身走出食堂。
  “那不是夏清扬吗?她怎么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吃饭吧,待会儿回去我把我的学习方案整理出来。”苏铭摇摇头说。
  “好啊。”左丽丽甜甜的笑着。
  苏铭没注意到左丽丽的笑靥,脑海回放着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一个帅气的男生从夏清扬饭盒里夹起一块肥肉放进自己嘴里。那个男的是谁?夏清扬怎么和他好亲密的样子。

  【10】
  每一场青春都像一块干净的土地,青春里的那些情感就像一颗种子,发芽慢慢生长,成了毁之不灭的痕迹,这些痕迹藏在心底,怎么也忘不了。尽管藏的很深,但在孤独的时候它总会悄悄浮现,一次又一次撕扯着心脏。
  夏清扬走在校园里,她感觉那个种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发了芽,只是自己好像没有足够的养料让它茁壮成长。
  戴小白撑着栏杆,望着下边,本来想和夏清扬一起放学回家的,不管多远,走一段也好啊,但是看到夏清扬阴沉的表情这个想法只能以后在实现了。
  戴小白看到夏清扬走到单车棚,那里以自己的目光已经只能看到淡淡的身影了,呼了一口气,他正想转身下楼眼睛都余光却发现有个人站在夏清扬的身前。
  好像是个男的。
  小白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地突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了?他摇摇头哼着小歌下楼。
  等红绿灯的时候,苏铭终于开口,“你怎么调到9班了。”
  夏清扬看着苏铭,黄昏的的光芒照在苏铭的脸上像极了动画片里的比卡丘,黄黄的。“李丹说为了班集体,就把我调走了,对于一个瘟猪来说,9班才是她的生存环境。”
  “那......那个男的是谁?和你一起吃饭那个。”小心翼翼的口气。
  “9班的,说给我接风洗尘。”语气平淡,夏清扬看着显示器,离绿灯还有二十五秒,“你今天和左丽丽吃饭了?”
  苏铭抬头看了看背向夕阳的夏清扬,看不出什么表情,答道:“嗯,今天班导弄了个副班长的大帽子给我,说要我分享学习心得带动班集体,于是左丽丽就找我商量商量怎么个带动法。”
  “噢,我走了应该很好带动吧。”夏清扬笑了笑。
  看着这个笑容,苏铭不知道怎么说。“走了,明天见。”夏清扬踩动自行车。
  “哎,我明天把我笔记给你,争取让你早点回来。”苏铭大声喊道。
  “麻烦!”远远的,夏清扬的声音传来。
  回到家苏铭看到隔壁的张大叔一家正大包小包往外搬东西,“张大叔,搬家啦?”
  “呵呵,是啊,换了个工作,走啦!”苏铭点点头。
  打开门,发现父亲正坐在沙发边低着头看报纸。“爸,我回来了,你今天没上班吗?”苏铭放下书包问。
  “嗯,城北的活干完了,工头就让休息一天,明天去城南那边的工地做。”苏爸放下报纸,笑着说,“走,带上轮椅,和你妈出去走走。”
  苏铭双手托着轮椅,看着背着母亲的父亲,眼眶渐渐红了,自从八年前母亲在一次交通意外后就再没有醒过来,反而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从市中心搬到了旧城区,父亲也因为照顾妈妈辞掉了工作,那时自己才十岁。听到母亲成了植物人的时候,小苏铭就感觉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至今苏铭都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苏爸颤抖的身子颤抖的问句:“那她什么时候醒的过来?”
  白大褂甩下一句“运气好几个月就醒了,运气不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就走了。
  当时苏爸一下子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小苏铭怀里,嘴里念叨着,“不,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那时小苏铭人小力气小,但是他还是坚定地抱着爸爸,不让他倒在地上。
  就如同现在父亲坚定地背着妈妈,尽管身躯被压的佝偻还是坚定地背着。
  今年父亲已经43了,离五十岁不远了。
  出门时,天井里有几个妇女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但是指点对象都没有看到似的。
  夕阳的余晖撒在三人身上,苏爸推着轮椅,看着如今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的儿子就是一阵感叹,“八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也长这么高了。”
  “爸,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座要我仰望的高山。”
  “哈哈,贫嘴。”苏爸哈哈大笑,很欣慰,心里想着,“小兰,看到我们的儿子没有,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爸,我想问你,就是你当时怎么没有丢下我们母子俩离开呢?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听听。”苏铭沉默了下,开口问到。
  “离开?不瞒你说,儿子,我也想过离开。”苏爸抬头看着前方,顿了顿,笑着说:“你妈当年没有看不起我,她不顾老丈人家的反对离家出走而是跟着我来到这里生活,你妈除了我还能依靠谁?我能离开吗?再说还有了你。”
  “也许,如果当时我狠点心不让你妈离家出走跟着我,她现在就不会这样了,能过得好上千倍万倍。但是这样也就没有你,儿子。”苏爸停下脚步,看着苏铭。
  “爸,如果妈能醒来,要我死我也愿意。”苏铭看着父亲,语气非常坚定。
  “哈哈,傻儿子,你愿意你妈也不愿意。是吧小兰?”苏爸开怀的笑着。
  “爸,你笑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要经常笑。”
  “也就只有和你妈出来散步的时候才能这么放松。”
  “我有点好奇你和妈怎么认识的,给我说说你和妈的故事呗。”
  “唔,那时候文革结束没多久,你爸我就出来打工了,在......”
  夕阳下,两个人推着轮椅一个说一个听就这样越走越远,看起来就像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孩越走越远。
  余晖撒在他们的背影上,像是抹了一笔灿烂的金黄。
  戴小白今天有些烦闷,回到家里冲了个冷水澡,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空调嘶嘶的往外冒着冷气。
  “阿嚏!”小白抖了抖。正想拉上被子不料门砰的被打开。“儿子,是不是感冒啦?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啊。”一个妇女冲进来焦急的问。
  “哎,你是不会敲门的哦?”戴小白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害什么臊,你老妈又不是没见过!”戴母砰的一声又关上门,“感冒了去医院看看啊!”
  “嘁!”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心情更加不爽。
  戴小白从房间出来,“去医院啊?身上钱够不够?妈陪你一起去吧。”戴母正看着电视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给我拿点钱,晚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戴小白面无表情。

  【11】
  如果说最接近彩虹的是什么,那么就是夜晚每个城市都会有的那炫目迷离的霓虹灯。戴小白骑着自行车不知道走了多远,在他看来,现在夜晚的习习凉风比房间里的空调要更舒适些,嗯,霓虹灯看起来也比母亲顺眼多了。
  一直骑出离家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好像从城市这一边骑到另一边,有些疲倦的戴小白随便在路边选了家环境还不错的餐厅就停下车子。
  “先生您好,需要点什么?”
  戴小白疑惑地抬起头。
  夏清扬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碰见戴小白,她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电视上的巧合,但是她却说不清这里和学校隔着十万八千里为什么能遇到这个人,遇到也就算了,但是却还是在这种场合。
  戴小白从有点愕然的夏清扬手里拿过菜单,说:“你在这里打工啊?我要一瓶青岛,花生,你要不要坐下喝点?”
  半天没反应。戴小白又疑惑地抬起头,发现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在发呆。
  “嘿,花生~”戴小白舞着爪子。
  “啊...哦,好的。”夏清扬有些慌,心里却在想今天是第几次看这货的爪子了。
  “你要不要一起喝点什么?”戴小白翻着菜单问。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夏清扬恢复微笑,只是看起来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戴小白看着一边忙碌的新同学,时不时喝口酒抓几颗花生丢进嘴巴。但是他无奈的发现夏清扬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自己,就连加酒加花生都是另外的服务员。
  期间老妈还打来电话传达一位做母亲的担忧。
  一直到十点半。桌子上摆着七瓶空酒瓶,戴小白终于等到夏清扬换班。
  “嘿,你吃东西没,我请你吃炒米粉,我知道有一家的特好吃。”戴小白起在车上兴奋的说道,他自己也没发现心里的不快不舒服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
  夏清扬面无表情骑着自行车,不说话。
  “哎你别一副死人脸好不好,你又没得绝症的。”戴小白打了个比喻。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的事?”轻飘飘地一句话,在这喧闹的地方戴小白都差点听不见。
  “有什么奇怪的,打工嘛,很正常,这世界谁不是为了钱打工?”
  夏清扬看了一眼戴小白,脸上浮现莫名的笑容,说:“小白,带路,炒米粉。”
  “你就没有看不起我?”夏清扬语气有些低沉,拨弄着碗里的炒米粉,其实她早就吃过了,只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班里的人也许就我一个是穷鬼吧。”
  戴小白摆摆手:“我也洗过碗,我爸的酒店,说要继承给我,要我从基层做起,一连洗了三个月,最后我妈看不下去了就找老爷子吵了一架把我解脱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戴小白继续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爷爷那一代是个打工仔,只是运气好而已。哪有什么看不看得起你的,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同学。”
  夏清扬抬起头看着戴小白,眼眶红红的,在她看去,戴小白的身影放佛渐渐变成了苏铭,一样让自己在这没有温度的世界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暖。
  她摇摇头,说:“戴小白,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我要搬家换个房租便宜的。”
  “东西多不多?多的话我可是要雇佣费的啊!”夏清扬抬头看去看到的是这个男人眼里亮晶晶摄人的光,皱起眉头鼻子哼了哼,心里重新定义这个人:话唠,烦人,利益......名字像小狗。
  走进夏清扬的家,戴小白狠狠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监狱的设施都比这完善多了。
  “你爸妈呢,怎么不在?”戴小白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子,心里有点感叹这些东西实用性都很强。
  “就我一个人,别闲着,把东西收拾进箱子里,大不了请你喝饮料。”夏清扬拖出一个旅行箱说。
  “哦。”戴小白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感觉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手把眼睛能到的都塞进箱子里,边问:“那你爸妈去哪儿了?放心你一个人吗?太不像话了简直!”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看到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我是个孤儿。”平淡的话遥遥的从房间里飘出来,不带一丝感情,标准到极点的陈述句。
  说出这句话,夏清扬心里感觉就像做了个深深的呼吸呼出那口气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对我了解更深的人。

  【12】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连夏清扬都有些不敢相信它发生过。
  依稀还记得那天天空很晴朗,是一片让人舒服的蓝色。七岁的小夏清扬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在动物园里,被那些可爱的猴子逗得咯咯直笑。“爸爸妈妈,我为什么叫清扬啊?”小清扬昂着头问道。
  “是希望你永远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啊。”
  “我很开心,爸爸妈妈也要开开心心的哦~”
  那时抓着父母的双手,好像抓住了整个世界。
  那年,九岁生日时收到父母送给她的一个抱枕,粉红色的小熊,每晚睡得都很香甜。
  班上的男孩欺负她,她哭着跑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跑回家诉苦。爸爸用温暖的手擦掉她的眼泪,说:“小清扬不哭,你要学会坚强,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强,要像高山那么坚强。”她就真的不哭了,睁着泪眼哽咽地说:“清扬不会哭,清扬会很坚强的。”
  生病打针的时候,死死的抱着爸爸,“清扬不怕,要坚强,有爸爸妈妈在呢。”爸爸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妈妈在一旁鼓励的声音都一起带着爸爸怀抱的温度流进心里,似乎给了她莫大的力量,死死咬住牙齿,闭着眼感受着冰冷的针头一点一点刺入自己的手臂,一点声音也不发出。
  自己最喜爱的粉红色裙子因为自己不小心刮开了一个口子,是妈妈一针一线还原的,于是她学会了爱护自己的东西,不让它们受伤,因为她觉得,那些伤要让妈妈好辛苦才能抹平。
  她的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在自己向爸爸妈妈炫耀的时候总能享受到爸爸的大手抚摸自己的头的奖励,能得到妈妈“真棒,但是记住不要骄傲,要谦虚。”的表扬。
  在那童年的美好时光里,有和爸爸一起堆的模具房子,有和爸妈一起栽的树苗,有和爸妈一起看的夕阳,有好看的雪花有蓝蓝的天有温暖的家......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路边看到一辆献血车......
  妈妈是B型血,爸爸是O型血,自己是AB型血......
  “爸,妈...”十六岁的夏清扬突然感觉心脏好像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脆弱的心脏不堪的碎裂,血液迸出来,化作正在狞笑的AB。
  四周的人都沉默着,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这安静,让人窒息得难受。
  高一,亲爱的妈妈拖着旅行包离开了她的世界。
  就连敬爱的父亲也成天在酒和香烟里徘徊。
  天,塌了下来。
  从那以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吃了就喝,喝了就睡,在高二寒假的时候父亲因为脑溢血倒下了,在泪水中,夏清扬花光了所有积蓄,最后不得不卖了家具卖了房子。
  没多久,敬爱的父亲就撒手人寰,至此长眠。
  火化那天,夏清扬没有哭,放佛早已在这一年流干了所有了泪,清冷的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仿佛天空也在无声地哭泣。
  你走时,恰我青春年少。
  你走时,恰是雪花漫天。
  夏清扬好像旁观者看电影似的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故事的人儿曾经让她哭泣过千百回,现在,已经不哭了。
  因为我会很坚强。

  【13】
  也许你无法体会失去父母的感觉。
  也许你现在并不爱他们反而有些憎恨他们。
  但是也请善待他们,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你,你才看得到这个世界的色彩,也才拥有春夏秋冬明白冷暖。
  就算生活再艰苦,受到再大的委屈也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你们之间尚存的金黄色温度不要被随随便便就丢弃了,你于他们就像冬天的太阳,在寒冷中给他们温暖。但是冬日不要太高太高了,高到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丝温暖,只剩下抬头仰望时的刺眼。
  就算因为某些原因你远离了他们,但也请不要怀恨,至少他们真正爱过你,让你能成长到你能独自离开他们的时候。
  这份亲情,要永远铭记在心底,好好收藏。
  不要子欲孝而亲不在......

  【14】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气不再那么炽热了,细看时会发现树叶已经泛着淡淡的枯黄。
  等回过神来时,夏清扬和突然变得安静的戴小白站在新家里。
  “那箱子里是什么啊?好像很古老的样子。”戴小白的好像又恢复了天性,指着一个掉了漆的红木箱子好奇问道。
  “今晚谢谢了,不然我要跑几趟。”夏清扬有点感谢。
  “这有啥的,老师说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戴小白拨弄了下箱子上的锁,“钥匙呢?”
  瞬间,心里那点点感谢烟消云散,“不准看,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夏清扬拍开爪子,抱着箱子放进自己的房间。
  “那你不送送我?这地方有点瘆人。”戴小白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柔弱样。
  苏铭正看着书,突然听到张大叔家传来一些声音,细细听了像有人在说话,心里奇怪今下午张大叔不是搬出去了吗?
  看着时间都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难道是贼?
  苏铭想了想便起身出门看看,唇亡齿寒祸及邻里的道理还是懂的。
  夏清扬和戴小白刚出门就看到苏铭从旁边的房里走出来。
  夏清扬突然觉得好搞笑,今天是大事小事都挤到一块儿了?有句话说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就闭目享受。夏清扬悲哀的发现自己挣扎的力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时间静止,空气凝固的像一块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一样,泛着冷气。三个人就像雕像一动不动。
  女生的脸皮始终没男生厚,夏清扬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刚想开口随便说些什么,不料两个男生在对望几秒后就异口同声。
  “是你!?”语气愕然带着一点敌意。
  引线一点就着,气氛更加糟糕。
  “你怎么会在这里?”同样异口同声。
  “好了,戴小白帮我搬家,这会儿我送他下楼呢,就是没想到......”夏清扬赶紧伸出脚将引线踩熄,万一真爆炸起来指不定谁死谁亡。
  “哦。楼梯黑,小心点。”苏铭看了戴小白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夏清扬送走戴小白站在门口伫立了半晌,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站在苏铭的门前,夏清扬手举了又放下举了又放下,她想问问苏铭怎么会住在这里,在夏清扬看来,苏铭应该是住在干干净净的地方而不是这放眼一片黑蝙蝠的地方。最后她还是没去敲开那扇门,今天的她,真的很累,心也累。
  苏铭靠在门后,听见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心里有些失落。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母亲是否安好便回房躺在床上,已经没心情继续看书了。
  脑里像被人别人倒了一车垃圾般陈杂,不断闪现一些和夏清扬经过的事,最后画面定格在刚才那一幕,戴小白和她一起从屋子里出来。一种苏铭也形容不出来的情绪像北京常年的雾霾笼罩在心头。
  翻来覆去,看着窗外高高的月亮,苏铭想,一定是月光太亮了,不然为什么我睡不着。
  事实上,今晚有三个人因为月光太亮而睡不着,各自不同,戴小白是因为屋外爸妈在对孩子的教育上观念不同引起的世界大战搅得头晕脑胀缺氧,夏清扬是因为一波接着一波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苏铭则纯粹是莫名的心里烦躁。

  【15】
  月有阴晴圆缺,天有不测风云。伴随着冷气流入境,这个城市浩浩荡荡地进入秋天,畏惧寒冷的开始披上了外套,不惧寒冷的也便在一群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眼光下逍遥自在。
  秋天,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夏天没有的冷意,下了课,苏铭拿着笔记向9班走去,路过每一个班级,都会引来一片目光,当站在9班门口,这目光成了窃窃私语。
  “你好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夏清扬。”苏铭拉住刚从教室出来的学生说。
  这位学生正想答应下来却不料一只大手将自己像小鸡一样拨开,“第一名,怎么来这儿啦?来看风景么?”戴小白走出来靠在墙上笑容满面。
  苏铭看着这个人,皱了皱眉头,说:“我是来找夏清扬的,麻烦你叫她一下。”
  “有什么事和我说呗,我帮你传达。”戴小白依旧是挑不出毛病的笑容,“班上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就是乐于助人。”说完一把扯过刚才那个同学问:“你说是不是?”
  “呃,是是是......”那男的略怂。
  “夏清扬。”苏铭看到夏清扬走到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呃,好巧啊,我正想去找你告诉你这个人找你,没想到你就出来,啊,哈哈,你们聊,兄弟,咱们进去。”戴小白转身就看到夏清扬正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寒气地站在后面,不由得打了个哈哈拉着那同学闪人。
  “什么事?”夏清扬复杂地看着苏铭,那片光亮也照不透的漆黑,突然好像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苏铭了,很久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安静地上下学。
  “我把我的笔记给你拿来了,加油,你成绩提起来了,我就会跟李老师申请叫你回来,9班一点儿也不好。”苏铭笑着将笔记递给女孩。
  “嗯......”夏清扬低着头,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在眼里打转,她突然好想告诉苏铭,好想靠在他身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失去母亲亲手埋葬父亲,眼睁睁看着这个家支离破碎却又无能为力,想要认真学习却迫于生活而去做兼职的辛酸一股脑儿全哭出来。
  答应父亲要坚强,长久来压抑自己,但是,夏清扬真的好想哭一场,在苏铭怀里哭一场。
  人与生俱来就是柔弱的哭哭啼啼,无论外表多坚强多无情的人都有一颗脆弱的心,只是每个人将自己的这份脆弱藏得深浅不同而已。
  看起来越疯癫越没良心的人,越经不起伤害,当你看到你本以为连哭都像猪上树那么不可能发生的他们在你面前哭的时候,那种心酸,溢于言表。
  夏清扬就想在苏铭的怀里哭一场,也许,哭过一场自己又能很坚强。
  其实夏清扬很害怕失去苏铭,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亲近的人。
  如果一个故事很完美那也就没有必要去看的必要了,所以,作为观众的上帝总是添油加醋,那样它觉得才有意思嘛。
  教室的角落里,一个头发染地五光十色的女人看到教室门口那一幕,连忙摸出电话,“丽姐,苏铭来看那贱人了,还送笔记给她!”这条沾满油醋的短信在五秒内就出现在了左丽丽的电话屏幕上,“夏清扬!”左丽丽在心底暗恨,凭什么苏铭就对那贱人那么上心,那贱人哪里好了,妈的就一野种还装处女!
  旁边的同学冷不丁好像感觉一阵冷风吹来,她望着左丽丽,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准备上课吧。左丽丽回过头冲那同学甜甜一笑。
  回过头左丽丽立马回道:“给我治治那贱货!”
  午饭时,苏铭拿着饭盒站在夏清扬前面排队,戴小白则在更后面,看着前面那俩个人他就心里很不爽,在那天晚上之后戴小白就知道自己估计是对这刚认识没几天的丫头片子有意思了。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那天班主任带着夏清扬在讲台上介绍她的时候,她虽然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给戴小白的感觉好像很弱不禁风,来一阵微风好像就能把夏清扬吹到自己怀里。
  但是戴小白感觉现在来一阵风那丫头就不是倒在自己怀里了,确实很不爽。但是也不能死不要脸去搭讪,人家夏清扬对你没意思,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于是戴小白就向自己一初中的死党求救。
  那死党叫徐小枫,比戴小白高一届,外号“牛角”,现在就一爸爸桑,不得不说那厮长相一点不像快二十的小伙,一米八五的大个,成年打扮的人摸狗样地四处蛊惑无知女子或者出售妩媚女子。牛角从小爸妈就车祸双双入“狱”撒手人寰,于是就被舅舅带着,但是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从小学就叛逆,在初三就被校外的不良少年蛊惑得辍学离家出走谋取天下,当时那货可是整整鼓动戴小白三个月,但还是没成功结党营私,这让牛角经常感叹人民又少了个先驱者。
  不过戴小白挺佩服牛角的,一个人在这城市坑蒙拐骗几年愣是打了片大好河山,这其中的酸甜苦辣用牛角的话来说就是“在高潮中谈笑风生在萎靡中还要谈笑风生。”
  牛角惊讶的说,这还有你戴公子搞不定的女人?尼玛还是窝边草都不搞不定!
  戴小白坦白说,人家好像有心上人了。
  当即牛角一拍大腿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说,行,兄弟,这事简单,看兄弟我出面怎么帮你让那女的离经叛道误入歧途。
  戴小白一听血压立马就上去了,赶紧拦着,要是让这货去,指不定领回来一个风情万种眼目含秋的夏清扬,想想都跟浑身蚂蚁一样哆嗦!他急忙说,不是,哪敢要牛角你辣手摧花啊,你给我支几个招就行了。
  牛角轻瞥戴小白,嘿,看来你小子是真动了情。

  【16】
  上帝喝着陈年女儿红,看着下面的人闹腾。无所谓怨声载道无所谓人们对他的虔诚祷告,这与他毫无关系。
  放学后,夏清扬亲眼看着苏铭照顾躺在沙发上的植物人,看着苏铭平静地带着手套一点一点清理排泄物,就觉得心像有千八百根针不停的刺,眼泪很不争气的使劲掉。
  夏清扬在那儿一个劲的伤心,苏铭心里却鼓似地咚咚咚咚,平时没什么,但是突然有个人在旁边看着,还是个女孩,心里就像波涛汹涌似的闹腾,别看苏铭一副平静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夏清扬看着苏铭扶起苏母,连忙擦擦眼泪上前帮忙,扶着苏母进厕所,夏清扬好像明白了要干什么,脸腾的红了,苏铭这下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了,说:“那个,要不你先出去吧......”
  夏清扬神色有些复杂,“还是我来吧,你出去做饭吧。”苏铭复杂地看着夏清扬,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很复杂,真的很复杂,复杂地像一团乱揉在一起的线团,找不到线头解不开......
  厨房里,苏铭炒着菜,菜叶滋滋的躺在锅里,冒出一阵又一阵白气。
  苏铭心里很难平静下来,虽说都是女人没什么,可是这事平时自己都习惯了,现在突然把令牌交给夏清扬,也不是说苏铭喜欢做那事,只是那人是自己的母亲,让一外人帮忙,真心有点复杂......复杂到连苏铭自己也解释不出来。最后因为分神被油溅到了手上,疼的苏铭呲牙咧嘴才把这事抛到脑后。
  吃饭时,苏铭想让夏清扬留下来认识认识苏爸,可是却被夏清扬拒绝了,就因为自己好奇发生了这档事,要是再见苏爸,指不定还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夏清扬喂了苏母喝了一口汤,问:“阿姨是怎么成这样了?”话说出口夏清扬就后悔了,这不揭人伤疤吗?
  苏铭抬起头看着夏清扬的刘海,虽说长得没有左丽丽那么漂亮但是却很耐看,苏铭酝酿了下说:“我十岁的时候妈妈不小心被小车撞了,花了很多钱才抢救过来,却没办法醒来了。爸爸就下岗照顾妈妈,过了几个月妈妈可以吃饭了爸爸就去工地上干活,虽说危险但是钱多。”
  夏清扬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其实夏清扬自己也很难过,她理解这种伤痛,但是自己比苏铭好多了,起码自己是十六七岁失去的父母,可是如今自己孤苦无依,而苏铭父亲还健在母亲也只是成了植物人,至少还在身边。这点夏清扬真的很羡慕。
  夏清扬以前觉得苏铭和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让两人只能远远的相望,苏铭踏不过来夏清扬也迈不过去。
  原来你也不是衣食无忧。
  原来我们都是一类人。
  那条沟壑放佛在慢慢变细,两人的距离在慢慢靠近。
  苏铭和夏清扬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饭菜慢慢往外散着热气,月光渐渐从窗外爬进来,像倒翻的一杯水缓缓蔓延。
  “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夏清扬抬起头看着苏铭笑了笑,捋了捋耳边的青丝,夏清扬双手拄着筷子说:“你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搬到这儿吧,奇怪我怎么不喜欢吃肉吧。
  “其实我也曾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爸爸妈妈和我都很快乐,我无忧无虑的活着,其实如果能一直那样活着该有多好,平平淡淡的活着,不为名利不为财富,浇浇花吃着自己种的菜,偶尔爬爬高高的树去掏鸟蛋,不用担心会不会摔,因为爸爸妈妈一定会在下面接着我,到每天黄昏的时候我们就会搬着小凳子坐着看日落,晚上三个人数数天上的星星,想象爸爸是太阳,妈妈是月亮,我是星星,就那样活着该有多好。”说到后面夏清扬已经哭了,苏铭不知所措,只好说:“夏清扬,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夏清扬一把拍开苏铭伸过来的手,“我要说,我就要说出来。
  “可是我也只是快乐到我十六岁那年,那年我和爸妈逛街,我买了我最喜欢的粉红色裙子,然后我们在路边看到一辆献血车,如果......如果不碰到那献血车多好。然后我知道我妈是B型血,爸爸是O型血,我是AB型血,呵呵,这说明什么?我不是亲生的!
  “然后我很害怕,一个人跑回家躲在房间蒙着被子哭,我不是哭我不是爸爸亲生的,我是哭我害怕失去爸爸害怕失去妈妈我只是在哭我害怕我会失去这个家。
  “之后就变了,爸爸妈妈都变得不说话,很沉默,爸爸变得喜欢喝酒,妈妈就整天一个人哭,我也哭。然后我就高一了,我考进了学校最好的班级,我想回家让爸爸妈妈高兴,以前我考试到好成绩爸爸妈妈都会很开心,我也想要他们不要再那样,可以开心点。
  “可是......可是,等我回到家,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出门,我哭着求妈妈,说:‘妈妈,你不要走,你看我考到学校最好的班级,你就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我还记得妈妈当时对我说的话,她说,清扬,这个家从真相浮出来那天就不完整了,我们继续这样也只是苟延残喘,清扬,妈妈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爸爸,要他重新振作起来,你一定要坚强,妈妈永远爱你。
  “可是妈妈,你既然爱我你就不要走阿,你丢下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哭是怎么回事?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当时我怎么哭也没用,妈妈还是走了,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喝得更凶了,高二的时候爸爸终于病倒了,什么钱都花光了,房子卖了我一个人租着房子读书照顾医院的爸爸,但是爸爸还是去世了,我最后还是成了孤儿。
  “我没办法我就白天上学晚上去打工,但是我就没法专心学习,学习越来越重,但是我不能不打工,每次我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想起爸爸妈妈教我一定要坚强,我就很坚强。
  “只是他们都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爸爸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好想你们......”
  夏清扬哭的伤心欲绝,最后说得嗓子嘶了还在哭还在说,说完就倒在椅子上了。
  苏铭看着昏过去的夏清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好,最后苏爸回来了两个人才把夏清扬弄回她的房间。
  苏爸有点缺氧接受不了,自己儿子什么时候给家里弄了一个大闺女,这让苏爸是又惊又喜的,惊的是怕担上拐卖人口这个重罪喜的是儿子越来越有能耐了。
  躺在床上,月亮像盏挂在天上的灯透过窗户照着,苏铭脑子全是夏清扬哭得快要撒手人寰的样子,苏铭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想着夏清扬柔弱的样子,心就像红红的番茄被人狠狠踩了一脚那样爆了满地的伤心,苏铭盖住脑袋,任由一滴滴泪划过润湿枕头。
  男儿,是轻易不哭的,那哭声代表了男儿心底的软弱,让人觉得很难听。
  但伤到深处痛到极处,那哭声并不代表软弱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悲伤。
  银色的月光轻柔的照着这个城市,将从太阳那里借来的光像撒种子一样撒出去,撒出去好远好远。

  【17】
  校园里静悄悄的,白云悠闲地铺满天空,像是给天穿上了件自己做的衣服,鸟叫就像它显露的得意洋洋。
  “啊!”一声惨叫蓦地以340m/s的速度传开来,扫荡整个学校,摧古拉朽的将在天上嬉戏的鸟惊的四下逃开。
  9班,全班人愕然的看着张紫悦,一位带着眼镜一身学究味的老师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我,我昨天才买的手机不见了!是谁偷了我的手机!”张紫悦愤然地边说边站起来眼睛扫过全班每个人,想发现谁就是那个偷手机的人。
  “你确定有人拿了你的手机?”学究推了推眼镜问。
  “是的老师,早上我带过来放书包里动都没动过。”张紫悦生气的说,头上七彩八紫的头发就像一只发怒公鸡的尾巴毛那么绚烂。
  “是谁偷拿了我的手机!?”张紫悦愤怒的声音几乎都把人耳膜震破了。
  “好了,别大呼小叫的,说,你们谁拿了!”学究啪地把书拍在讲台上问。
  “老,老师,我今天看到夏清扬神情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女学生弱弱地举起小手说。
  哗,矛头瞬间指向夏清扬,就像平静的水面都下一颗石头,哗然如涟漪扩散开来。张紫悦立马冲有点迷糊的夏清扬大叫:“就是你偷了我的手机是不是?”
  看着这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女人指着自己,还有老师质疑的目光,夏清扬觉得莫名其妙,“我哪有拿你手机。”
  “好,你没拿?翠花,手机给我打个电话,看在哪里!”张紫悦一转身朝同桌喊。
  鸡尾巴毛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就放在桌上。
  “叮......叮......”果然拨通了,大家顺着声音望去。
  “好啊你,你还敢说你没拿我手机,为什么你书包在响?”鸡毛手指着夏清扬大声叫到。
  “我......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夏清扬不知所措的,就好像一个被关在漆黑的世界里,绝望无措地寻找光亮。
  这下哗然更大了,“啧啧。”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她还多文静的,真想不到她是那种人。”
  “还是从1班调来的,没想到这么没德。”
  “以前咱班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她一来就出事了,就是她偷的。”
  “扫把星。”
  “小偷。”
  夏清扬看着时不时指向自己的手指,那些议论的声音就像厕所里蠕动的蛆虫一样恶心,夏清扬甚至看到这些人说话时喷出的口水渣子变成一条条令人作呕的蛆虫掉在地上,恶心的想吐。
  “我......手机不是我偷的。”夏清扬看着全班,只是语气显得很无力。
  “老师,手机是我拿的。”就这时,戴小白微笑着站起来丢了个炸弹。
  全班霎时安静了一下,下一刻又哄得闹开了。
  “手机在夏清扬书包里,怎么成你拿的了?”学究咳了一声问道,看他有点红的脸明显被那个炸弹炸的呛到了。
  “因为夏清扬是1班的,才转来我就看她不顺眼,于是就拿了那谁,张鸡毛的手机放在夏清扬的书包里想陷害她。”戴小白话语流畅,昂首挺胸。张紫悦在一边被他的话噎了个半死。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根稻草一样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夏清扬复杂的看着戴小白,她知道他肯定在说谎,只是夏清扬不明白戴小白为什么会帮自己被这么大的罪名。
  戴小白看到夏清扬看向自己,于是冲她咧开白白的牙齿嘿嘿。
  “那你干嘛还要站起来承认是你拿的,这说不通!”张紫悦叫到,事情突然偏离自己想要的结果让她不死心。
  戴小白耸了耸肩,手指着头上的“团结友爱,诚实守信”的“诚”字,“老师教导我们,做人要诚实,我刚从突然对我陷害同学的事感到可耻,于是我就决定站起来坦白。”说着,戴小白还冲夏清扬真情流露地说:“夏同学,对不起,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你背了黑锅,对于我所做的事我感到深深的抱歉。”
  夏清扬听戴小白说这话说的是声情并茂,就一浪子回头的人。这都让夏清扬有点不确定他说的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戴小白都主动承认错误了夏清扬你就原谅他吧,戴小白你就写份检讨书给我。”学究双手抬起往下压了压说到。
  张紫悦不情愿的坐下,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结果啊!她很不甘心,但是这事都有人背了她还能说什么?再纠缠下去可就有嫌疑了。
  戴小白看着鸡毛,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学究索性也就不讲课了,就在那里给全班做思想教育,结果戴小白在下面是又擦鼻涕又抹泪的,估计要不是同桌拉着他,以那悔恨的程度戴小白可能还真会从教室跳下去的样子,那凄惨的样子让全班同学的心哗啦啦的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18】
  如果说,最后和你结婚,和你厮守一辈子的那个人和你在心中定义的另一半相去甚远,这会不会是一种悲哀?
  有没有发现这种悲哀人人都有。
  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百倍千倍,你想象的期待的美好会被血淋淋的现实击的体无完肤。
  其实我们交友的标准都是按照心中想象的那个人来要求的,所以人以群分,就好比世界上男人都几乎死绝了,让你在剩下的里面选一个,你会选择那个长得最像你心中的白马王子。
  就这么简单,如果他不够像,就转身找另一个更像的,但是最后你发现找不到。
  而你却伤了很多人的心。
  有没有一点自责?
  你离开他只是因为他不够像。
  但是你也曾经爱过他,付出了真感情。
  能回头重新来么?
  所以,现在的能抓住的就要死死抓牢,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因为你放弃之后不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像的。
  就算找到了,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彻底爱上他。
  永远记住,现实是血淋淋的。

  【19】
  苏铭有时候会突然想到自己会和夏清扬步入结婚的殿堂,听着神父严肃的质问:“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自己回答的很激昂:“我愿意!”
  然后和夏清扬交换戒指,亲吻。
  这样感觉真的很不错。苏铭这样想着。
  可是现在在苏铭面前的是左丽丽。
  中午时苏铭收到夏清扬发来的简讯,说:“我和戴小白去吃饭了,你自己先吃吧。”
  你自己先吃吧。这语气到底是对不起还是标准的肯定句。
  苏铭有些恼火,编辑了好几条简讯最后都没发出去,就这时左丽丽邀请他一起吃饭,顶着个再详谈班集体成绩的事,苏铭不好拒绝再说也是孤身一人。
  食堂里吵吵闹闹的,永远弥漫着一股各种饭菜混合的雾霾,就像公交站台一直都是浓重的油腻。
  “苏铭,你不喜欢吃葱么?”左丽丽看到苏铭用筷子一点一点地将葱挑出来置在桌上好奇的问。
  “嗯,我不喜欢姜葱蒜,不会吃。”苏铭笑了笑,左丽丽声音很清脆,听着就像有把古琴在心里轻轻地弹。
  “想不到,你也不喜欢姜葱蒜。”左丽丽有点小惊讶的样子,高兴的说:“以后炒菜我是坚决不放这些的。”
  苏铭奇怪的看着左丽丽,怎么感觉这丫头话中有话啊。
  左丽丽捋了捋小辫子,轻轻的问:“苏铭,你觉得我漂亮吗?”
  苏铭一口饭差点没噎住,那声音听着就像大热天跑了马拉松之后能够喝到一瓶冷冻过的红牛一样,很舒服。
  其实苏铭不得不承认左丽丽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温柔甜美,成绩又好,不愧是从书香世家出来的。
  “怎么,苏铭你觉得我不漂亮吗?”左丽丽有些恼怒,这丫的半天不说话,还一副煮熟的虾似的难受。
  “没没没,你真的很漂亮。”苏铭看着左丽丽认真的说。
  “那你喜不喜欢我?”左丽丽眨了眨扑朔迷离的大眼。
  “呃......这个,不讨厌,嘿嘿。”苏铭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他搞不清楚左丽丽在想什么,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还不自恋到自己的条件会吸引到左丽丽。
  “哈,你真逗。”左丽丽小手捂着嘴巴笑。
  “对了苏铭,月底有一次英语竞赛,李老师希望我们全班参加,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帮同学们把英语拉起来。”
  “我没什么意见,左丽丽,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去做,我不会有意见的。”苏铭摆摆手。
  “好啊,苏铭你人真好。”
  “嘿嘿......”苏铭摸了摸鼻子。

  【20】
  没想到左丽丽的想法是建议放学全班留在学校自习一小时。苏铭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叹口气给夏清扬发了个简讯说明了情况,让夏清扬放学了不用等他。
  “嗨,发什么呆?”戴小白伸出爪子在夏清扬面前晃了两晃。
  “戴小白我警告你,别拿你上了厕所没洗的手在我面前晃!”夏清扬心情不怎么好,很讨厌这厮没事老烦人。夏清扬有时候都有点佩服未来戴小白的老婆,心想这家伙比女人还烦人的性格能够承受的人一般意志力都超强。
  “呃......”戴小白感觉就像嘴里塞了坨屎一样有话说不出,打个隔还奇臭无比。
  “那个,放学了,你不回去么?”戴小白小心的说着。语气就像是夏清扬是来要债的。
  夏清扬看着戴小白的滑稽样,想笑又笑不出,只好收拾书包准备回去。
  每到放学学校就好像是一位洗浴中心的妈妈桑,看着学生放学,喊,哎,路上小心欢迎再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有时候让夏清扬在反思自己的思维是不是和其他正常人有些不同。
  校园里绿化覆盖面约五分之一,现在这五分之一正慢慢减少,前几天学校发通知把老片区的教师宿舍空出来新建个教学楼,马上高三的老客人就走了,新的嫖客又会到来,能扩建本就是好事,顺应客户的需求。
  戴小白在夏清扬皱起的眉头下跟在她身边,充分发挥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的精神。“夏清扬你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打工么?”戴小白跳起来用手摸垂下来的树叶问。
  夏清扬扯了扯嘴角:“我不是你这种富家子弟,我要为我的生存努力。”
  得,又被打脸了。戴小白无语地想。
  “我车胎怎么没气了?”夏清扬打开车上的锁,突然发现轮胎扁的像街上烫的葱油饼。
  “我看看。”戴小白停好自行车蹲下来检查,用手捏了捏,前后都没气。“估计没气了,我去门卫那里拿打气筒过来,你先等等啊。”说完戴小白咧开嘴秀了秀他白白的牙齿。
  夏清扬望着小跑过去的戴小白,突然发现他的背影和苏铭的背影很相似,都是肩膀很宽的,能给人一种安全感的背影,就像站在这背影后,就算前面是枪林弹雨,自己也不会受伤。
  夏清扬眼睛越来越红,她突然有点讨厌自己,如果成绩不那么差的话现在应该是和苏铭一样在教室里学习,虽然不是坐在一起,但是至少能看到他就好了啊。
  可是现在看不到了,看不到他在座位上专心写字的样子了,看不到风从窗户吹进来吹起他刘海的样子了,也看不到他给自己去接热水的样子了。
  头顶的树叶婆娑地飘着,像一些隐藏在树叶间的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被筛下来,慢慢掩盖自己。
  “你是怎么了?”戴小白拿着打气筒回来突然看到夏清扬眼红红的,那脆弱样就像哭了一样。
  “没什么,进沙子了。”夏清扬摇摇头笑了笑,伸出手揉揉眼睛。
  “别,我帮你吹吹吧,用手擦眼睛容易伤的。”戴小白站在夏清扬面前微笑道。
  夏清扬抬起头看着戴小白,想起高二有次自己被李丹狠狠批了一顿,就一个人躲在水池边难过。苏铭找到水池边,默默从兜里摸出几张纸递过来,然后自己骗他说只是眼睛进沙子了,说着就用手想去揉揉。当时苏铭也是的这样阻止自己,说,别用手揉,我以前见过有人眼睛进沙子就用手揉,结果把眼睛揉瞎的。说完就用修长的手捏住自己的眼皮撑开,细细的吹。
  那动作就像小时候爸爸给自己吹眼睛的样子,一样温柔一样细致。
  那是苏铭和自己最亲密的一件事,自己记得很清楚。
  “不用了,你打气吧,我想早点回去。”夏清扬还是将手放在了眼睛上,擦掉一些叫做悲伤的东西。
  嗤嗤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戴小白皱着眉头又压了几下手柄,抬起头说:“你这轮胎破了,打不进气。”说着又检查了另一个轮胎,打了几下依然像个葱油饼,“两个都破了。”
  夏清扬皱了皱眉:“不会吧,今早上还好好的。”
  “算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戴小白拍了拍手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不远。”夏清扬鄙视了下戴小白,就把自行车推出来擦过戴小白往大门走。

  【21】
  “We grow neither better nor worse as we grew old but more and more like ourselves。”
  苏铭在心底默念,将目光看向窗外,现在学校的学生几乎都走完了,安静的学校在黄昏中显得十分金碧辉煌,悠悠地飘荡着打篮球的嘭嘭声和细细的建筑工地的突突声,就像一位音乐人给世界的节拍。
  当我们长大了,我们会变吗?
  还是,我们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走廊窗边的那个位置依然是空的,苏铭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夏清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书,不多长的马尾搭在脑后,像一支大大的毛笔。这种感觉,是思念么?苏铭低着头看着课本。
  左丽丽坐在讲台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自习结束了,大家回家吧,我们要加油噢~”
  同学们缓缓站起来收拾着课本,像一个个被操纵的木偶般没有生气没有活力。
  “苏铭,我们走吧。”左丽丽俏生生地站在苏铭面前,眉毛弯成了月牙般。
  “哦。”苏铭背起包,向教室外走去。
  他觉得一点儿也不想多呆,这个1班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恶魔,在暗中慢慢地吸食着生命力。
  黄昏的光芒撒在身上,仿佛有一种从黑暗跑出见到光明的错觉。
  左丽丽要苏铭陪她一起去书店买本辅助资料,苏铭心里担忧着家庭,就委婉拒绝了。
  左丽丽站在单车棚看着一溜没影的苏铭,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有人忧有人欢喜,相比于苏铭的忧伤,戴小白正兴奋地抱着手机向牛角汇报战绩,牛角听了大呼真是天助戴公子,戴小白摆了摆手,好像牛角就在眼前似的,他奇怪的说:“我清楚夏清扬的为人,不可能去偷手机。”牛角声音低沉了些:“那你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我想应该是。”戴小白拿起遥控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那人应该就是那个鸡毛,敢欺负我家清扬,看我不玩死她。”要是夏清扬听到这句话,肯定大骂戴小白臭不要脸。
  “嘁,什么你家的,不过有人整她这是好事儿啊!”
  戴小白眉毛一竖,喝道:“你丫脑袋被门夹了?有人整她好你大爷!”
  牛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从听筒传出:“操,傻啦吧唧的,有人整她代表什么?代表夏清扬会有麻烦,夏清扬有麻烦了怎样?就到你挺身出手除恶扬善英雄救美的时候了,你早早把那鸡毛办了,谁给你惹是生非,创造良机!”
  一连串机关枪突突地把戴小白轰明白了,他一拍大腿,说:“意思就是在夏清扬遇到麻烦的时候我就站出来帮她抗下?”
  “嘿嘿,不错,这个年纪的少女嘛,无非就是喜欢有安全感,幽默,阳光带点忧郁颓废,有文化能写诗的,你只要按着这些做,拿下她分分钟的事!”
  “那你意思叫我装逼?”
  牛角畅怀的说:“不错,不装能泡到妞?想我当年要是不装怎么能有如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耐,啧啧,我不是吹牛,要收换做我,保正一个星期拿下,想我纵横花丛几年来,遇到最久的一次也就五天时间,我记得那时......”
  戴小白听了一鼓眼,这厮又犯毛病了,立马挂了电话免受其害。

  【22】
  十五这天学校放假,晚上在房间看了会书苏铭突然想到夏清扬还在9班受苦受难,想了想苏铭拿起几本书就去找夏清扬。
  “咚咚咚!”苏铭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又咚咚咚地拍了几下,“夏清扬?”喊了一下,
  “奇怪,不在么?”苏铭嘀咕着摸出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苏铭不信邪又打了两次但还就是没人接。
  “算了,应该出去了,不过今天回来这么晚干嘛。”苏铭回到了房间继续看书。
  城市夜里的光彩是绚烂的,如果从外太空望向地球漆黑的那一面,就算隔着很远很远,也能看到灯火的辉煌。
  它也代表着一群人的孤独,在有限的时间里绽放自己的光彩,只是追寻着生命中的一次升华。
  寂寞的人的那颗心,像冰,最是需要一座繁华的城市来融化。
  心若没有归属的地方,在哪儿都是流浪。
  夏清扬征征地望着店外,对面闪耀着的是“Alone CLub”,招牌上的萤白色光亮倒映在眼里,像化成了一团模糊的记忆,那记忆里,有久违的幸福。
  夏清扬嘴角渐渐扬起,尽管自己没有了家,没有了自己可归属的地方,但是现在也不是太糟糕,自己还拥有着一颗可以随遇而安的心。
  尽管我没有快乐,但我依然可以笑得很快乐。
  左丽丽挎着红色的包,轻轻地走进来坐在角落里,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弧度,涂着亮晶色指甲油的手慢慢旋转着桌上的瓷杯。
  一个服务员立刻拿着菜单走过来,问:“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左丽丽看着手中的瓷杯,说:“叫夏清扬过来,我有点事找她。”
  “好......好的。”女服务员迟疑了下,给左丽丽倒了杯茶就离开了。
  夏清扬走过来,看到是左丽丽,眉头皱了皱,她心里有点反感这个左丽丽。
  “有事吗?没事我就工作了。”夏清扬面无表情的说。
  “夏同学,见到我你不高兴吗?起码我们以前也是一个班的呀。”左丽丽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杯子,发出“嗒嗒”的声音,“今天是中秋节,久了不见怪想念的,来看看你咯。”
  “有事就说,不说我走了。”夏清扬是一点儿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呆一秒,感觉多呆一会身上就会爬满虱子样反感。
  “你坐吧,我找你不是来叙旧的。”左丽丽淡淡的说。
  盯着左丽丽,这个女人从自己过来一眼都没看自己,明显是敌非友,她不清楚左丽丽找自己到底为了什么。犹豫了几秒,夏清扬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左丽丽看着夏清扬,夏清扬面无表情同样看着这个光鲜靓丽的女人,两人之间的空气如同烧的通红的铁丢进水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无形的对峙紧张地就像在用两块磨砂纸对着用力搓。
  左丽丽眉头松了松,似有些感叹:“像你这样的人,也只能待在9班。”夏清扬眉头皱起:“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论吧?”
  “也是,连自己爹都不知道是谁的才不需要别人评论,因为她只是个低贱的东西,就像人们不会去评论粪坑里的蛆虫,你说是吗?”左丽丽眼睛眯起笑着说。
  “你是说我?”夏清扬平淡地说,但是桌子下的手却死死的握起拳头。左丽丽知道这平淡下隐藏着是滔天的怒火,但是她就是很开心,开心见到夏清扬愤怒的样子,愤怒吧,越愤怒我看的越畅快。
  “我可没说你哦,真是想不明白那些女的怎么想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那么多男人身下婉转呻吟呢?结果不检点生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唉,那位母亲也很痛苦吧。”左丽丽像是想到什么心酸的事,我见犹怜地唉声叹气。
  “你......你嘴巴干净点!”夏清扬红着眼睛,嘶哑的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忍住甩左丽丽一巴掌的冲动,深深吐出几口火辣辣的热气,夏清扬平静的说:“你来不单单只是可怜我的吧。”
  “啧啧,我可不敢可怜你。”左丽丽用手拂了拂肩膀,就像在躲什么脏东西一样,“知道你的事全校估计也就我一个人哦~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还要和爸妈一起中秋团圆呢。”左丽丽站起来轻轻笑着。
  “对了打工很累吧,可不要累坏身子哦,祝你中秋快乐~”左丽丽走出一半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笑着说道。

  【23】
  “夏清扬,你在里边没事吧?”刚才叫夏清扬的服务员站在卫生间外喊到,她在一边看到夏清扬和那个漂亮的女人谈话似乎不是很愉快。那女人走了之后夏清扬就躲进厕所里,到现在十多分钟了还没出来,她生怕夏清扬出什么事了那自己这心怎么过得去。
  “我没事,胡姐你先忙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那你自己开心点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胡姐离去时还不忘担忧地嘱咐。
  夏清扬站在洗手池前将脸浸入盛满水的池子里,就这样浸着,5秒,10秒,20秒,35秒,那种窒息的感觉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来,拍打着神经,那种虚弱无力像电流一样蔓延全身,夏清扬足足浸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憋不住猛的从水里抬起头来,这个过程不知道重复了几次,夏清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因为泡在水里一直睁开最后隐隐作痛,视线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总是白色衣服的苏铭不屑的看着自己,嘴里一字一句地说,“你,很,脏......”
  那几个字就好像土里的蚯蚓,一直往地下深处钻,终于把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钻了个通透。
  “是啊,妈妈,我真的很脏啊......”夏清扬俯在台上抽泣。

  【24】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街在夜晚总会响起歌声,响在马路边,吸引着一个又一个路过的人驻足几秒几分钟。
  夏清扬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的一颗树下,默默注视着在那里唱着歌的人。
  这是一个街头卖唱的男人,坐在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上,一个人弹着吉他唱着略微嘶哑的歌,他好像根本不会在乎路人会不会施舍,眼睛始终像是闭着的,除了偶尔睁开望望天上的夜空,仿佛除了这片星空就再没有能让他多看一眼的东西。
  街头歌手唱的是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一首挺老的歌,艺人的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就像连着抽了几根烟之后嗓子被燎地创伤。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苏铭打来的,夏清扬大拇指放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屏幕上显示的苏铭两个字越看越难过,最后夏清扬还是没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不过看了看原来苏铭还打了几个电话,最早的一个是快九点的时候,不过那时在上班没接。
  揣回兜里,夏清扬缩了缩身子,天气越见清寒,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今晚的夜空很干净,没有一朵云,星星多的像高三的作业,一闪一闪,这颗闪一下,那颗又闪一下,交相辉映,衬的月亮就像舞台的主角。
  以前小的时候妈妈指着夜空告诉自己,天上的星星就代表着地上的每一个人,每当这世界有个人死去,就会有一颗星星熄灭。
  当时自己很天真的说,妈妈,你和爸爸还有清扬的星星永远不会熄的。
  如今夏清扬突然想起来就像心里被堵住喉咙也被堵住似的。
  她还记得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候,自己坐在爸爸的膝盖上,爸爸的大手抱着自己看着夜空教那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街边的灯笼燃着红光,路摊上的一个个月饼,就像载满了悲伤,看的夏清扬眼眶湿湿的,夏清扬深吸一口气,吐出热乎乎的二氧化碳。
  如今再来看这皎洁月光,却是物是人非,心脏这艘小船也载不了那么多的悲愁。
  就算心再坚强,应该也会在孤独的夜晚被月光击地遍体鳞伤吧。
  她突然觉得很累,就这么坐在树的旁边,抱着膝盖,看着那在风中依旧唱歌的艺人。
  现在苏铭应该和他爸爸妈妈在吃月饼吧。夏清扬好像看到苏铭正哈哈着大口咬月饼,而他父亲也是开心的笑着,很温馨,温馨地让夏清扬羡慕。
  爸,妈,你们怎么能这么早就离开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们,我想你们了。夏清扬低声说着。她在想自己的母亲在哪个不知道的远方,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夏清扬抬头静静地看着月亮,心跳仿佛渐渐慢下来的感觉。
  我还能笑多久?夏清扬喃喃道。响起的旋律就像一只手,粗暴地揭开了心底盖住脆弱的面纱,狠狠丢弃在自己捡不回来的地方。
  听着那歌声,夏清扬很伤感,孤独的人真的无所谓吗?这天下那么大,哪儿才会让自己心安呢?
  似乎,到哪儿都一样,一个人,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没有人了解自己也就不需要别人怜悯了。

  【25】
  街上的人慢慢少了,小贩也一个个收拾东西在笑容或者叹气中离开,这条街慢慢的空旷起来。
  路边夏清扬抱着腿坐在树边,旁边停着辆单车,看起来很孤独的感觉。最后,那个艺人也停下了唱歌,站了起来,他往夏清扬那边看了一眼,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然后将面前一个铁盒子里的钱一张张折好放进兜里,最后背起吉他扛着凳子走了。
  夏清扬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夏清扬站起来正要拍拍灰尘,却不料眼前猛的一黑,脑袋沉沉的,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好容易才缓过来,夏清扬喘了口粗气,揉了揉额头就踩上单车回去,再不回去,明天就起不来了。
  苏铭和苏爸两个人坐在桌子边,桌上摆着几碟月饼。
  “睡觉吧,再不睡你明天上课会发困的。”苏爸放下报纸看着苏铭,心疼的说。
  “爸,对不起。”苏铭低低的说道。
  “什么对不起的,别担心了,也许夏清扬真有事。”苏爸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
  “嗯。”苏铭手里拿着手机,最终还是呼了口气,起身关灯回房。桌上的月饼静静躺在盘子里,苏铭父子没吃一个。苏铭做好饭等到父亲下班回来的时候说要把夏清扬叫来一起吃个团圆饭,苏爸欣然答应。可是苏铭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一直等到十点半,菜都凉了夏清扬还是没回来电话也还是打不通,就没等了把菜热了之后就吃了。然后吃月饼的时候苏铭说要等到夏清扬回来再吃,苏爸说好。哪知直到快十二点还是没回来电话没人接,苏铭心里的等待最后化作了担心,他不清楚夏清扬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遇到坏人拐卖儿童的了。
  撒进屋子里的月光像从遥远射过来的一束光,闯进了黑暗,带来一缕缕忧伤。
  (卷一终……)
  .

  【卷二 伤花】

  【26】
  就好像我正在读一本书那样,一本我深爱的书
  可现在我阅读的速度慢了下来
  于是词语和词语的距离变得无比遥远,段落与段落间成了无尽的留白
  我还能感觉到你,甚至能量度书写我们故事的词语的重量
  但我正站在留白里,站在词语彼此遥远的距离间 ——《她》

  【27】
  夏清扬放下苏铭的笔记,摸出电话,“午饭的时候能一起吗?有事。”过了三十秒,震动起来,“好吧。”夏清扬看着窗外,灰白的云层厚厚的,看不到太阳,再次打开笔记,工整清秀的字就像主人那么干净,一页一页翻过去,夏清扬没有看内容,只是单纯的看,就像看回忆一样。
  恍然注意时,街边多了许多枯黄的落叶,小鸟也很难看到影子,空气中多了一股萧瑟的味道,原来秋天已经不知不觉早到了。
  “苏铭,去吃饭。”左丽丽叫住正在写字的苏铭。
  “我今中午不和你吃了,夏清扬找我有点事。”苏铭抬头笑了笑。
  “是吗?她在9班过得还不错吧。那我先走了。”左丽丽笑得很灿烂眼睛眯起。
  松了一口气,苏铭拿出饭盒跑出去。
  夏清扬提了个袋子,披着件米黄色的外衣,站在食堂外的路边,苏铭感觉就像一朵悄悄开放的花似的,和左丽丽的鲜艳不同,夏清扬就像没有名气的小花,静静开静静败。“拿的什么东西啊?”苏铭好奇地问。
  “你的笔记。”
  夏清扬看着身前翘首的苏铭,觉得好熟悉好熟悉,是因为感觉很久没这样看才有的熟悉。
  熟悉是因为隔得久了突然再一次见到。
  “你吃什么?”苏铭站在素菜窗口回头问。
  “茄子吧。”夏清扬扫了扫菜色,里面就茄子还能看出原材料。
  “今天好像有糖醋排骨,你要不要?”苏铭想起进来时贴着的今天的菜肴表。
  “我够了,你去打吧,我等你。”夏清扬又要了个青菜就给了钱,说完就去找座位了。
  苏铭突然感觉好忧伤,就像下雨一样。虽然是领居了,但是之间的接触却更少了,他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的成绩。
  “找我什么事啊?”苏铭问。
  “还你笔记。”夏清扬看着苏铭,将袋子推过去,说:“顺便说一句,你以后不用给我笔记了。”
  苏铭看着夏清扬平静的目光,心底抽搐了下,“还是老样子?”
  “嗯,学不进。”夏清扬微微低头,以自己现在这种情况,高三繁重的功课根本完成不了,更何况现在已经不再是在1班那么好的环境,其实夏清扬也很想努力把成绩提上来,可是家徒四壁,一点心情也没有。
  就像遭到天灾,家没了,亲人也没了,只剩自己一个人,这时,孤单的痛苦生活的压力下还能去KK歌喝喝小酒?
  不是不努力,只是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之所以还在坚持念书,也许不甘心,也许只是为了一张纸。
  自己还剩下什么呢?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吧。
  将笔记递出去的那一刻,夏清扬分明感到了一些东西渐渐消失,感觉这个秋天突然好凄凉。
  “对了,你昨晚去哪儿了?”苏铭将笔记放在一旁说。
  “没去哪里,就一个人到处溜达。”夏清扬突然想起自己和苏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母亲才走没几天,心情一直很低落。可是那时苏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一片大雪地里冒出的一株小草,很干净很青翠,在自己寒冷没有生命的世界里添了一丝生命力,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好像重新有了对生活的希望。
  夏清扬想起一句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给别人第一眼的感觉。自己看到苏铭的感觉就,像看到了一种坚强的东西。
  “哦,其实昨晚我和爸爸一直等你吃个团圆饭的。”苏铭低着头闷闷地拨弄饭盒里的食物。
  “......叔叔他没生气吧?”夏清扬忽然记得那晚苏铭打了好多个电话,但是因为自己的悲伤而不了了之可想而知他两父子有多失望,其实苏铭失望也没什么,夏清扬就怕苏爸火了。
  “那倒没有,我们还一直担心你出事了呢,你没事就好,不过以后早点回来!”苏铭说到后面已经带着点吩咐的口气了,这让夏清扬心里暖暖的。
  李丹很高兴,今天中午突然接到老公兴奋的电话,说他升职了,从一个小小的刑警队员升到了队长。这可把他给乐死了,在电话里一直夸李丹做得好,还叮嘱李丹对左丽丽好点上点心,要是能在市里当个大队长什么都那可就祖坟冒青烟了啊。
  李丹挂了电话依旧很高兴,她心里很清楚老公就凭他那一升容量只有几十毫升水的能耐,当个小队长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李丹现在恨不得立刻抱着左丽丽一顿猛亲,自己的学生有这么个牛逼的老爸还真是自己的运气,其实说起来李丹还得感谢苏铭和夏清扬,要不是他俩,左丽丽怎么会要自己帮忙呢?
  哎,我的学生个个都很不错。李丹感叹。

  【28】
  夏清扬拿着扫把站在告示栏前面,英语竞赛的结果很骄人,苏铭排在第一个位置,后面几乎是1班的名字,就像狮子群的头领一样显眼的在最前方。而上面,9班一个也没有,因为没人去参加。在旁边,还有一个公告,学校组织高三进行一次秋游,这也是整个高三最后一次秋游。
  夏清扬心底没有看到秋游的开心,第一个念头是想不知道晚上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去打工。
  鸡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黑色,夏清扬始终觉得有些怪异,张紫悦头发染回来之后看起来就像个清纯姑娘似的,与以前小太妹造型判若两人。
  看了会儿夏清扬就打扫起来,这一次轮到9班打扫教学楼,张紫悦和夏清扬被安排到一组扫教学楼周围。这个地方说干净挺干净说脏也挺脏的,如果不看最尾巴那里,这地很干净,但是教学楼最后面那里几乎都是垃圾,易拉罐塑料袋方便面桶还有快餐盒还有其他一些莫名的垃圾像开聚会一样扎堆在那里,夏清扬眉头皱了皱,张紫悦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工作就相当于是夏清扬私人的。
  9班就像是被学校抛弃了班级,学生素质差,成绩惨不忍睹,同样的还有理科的20班,补习班的4班。学校安排的也很好,这三个班在同一个位置,导致这些垃圾从这些班级的窗外丢下来,堆成垃圾中转处一样。每次学校发通告批评的时候都没有效果,最后学校决定教学楼周围的地就有这三个班级负责。
  “夏清扬,我来帮你扫。”回头一看却见戴小白扛着个扫把拎着个竹箩筐跑过来。夏清扬看着戴小白,讥讽着说:“你的厕所扫干净了?”
  戴小白一阵脸红,偏偏他遇到这苦差事,不过他一开始就像张紫悦当起了甩手掌柜借口拉肚子溜了,不过他可不会说出来,戴小白反问:“你要检查吗?”
  夏清扬忍住抽他一扫把的冲动,低头当起了清洁工人。
  “哈哈,这垃圾真少!要不是我来,不知道你扫得到明天不?”戴小白打了个哈哈也做起了清洁工人。
  就像黄河之水天上来一样,夏清扬惊呼着,突然被水淋了个正着,湿哒哒的目光看上去。
  戴小白听到夏清扬的声音顺着看过去,只见安静的天空上摇摇地落下一个纸杯,啪的一声正好打中夏清扬抬起的头,戴小白抖了一下,指着楼上大骂:“卧槽,哪个天杀的,乱扔垃圾,给老子出来!”
  夏清扬打了个冷战,冰冷的水顺着脖子濡湿衣服,夏清扬抹了把脸,突然有点同情学校高层了,这素质!
  “没事吧,来我给你擦擦。”戴小白摸出几张纸顺势就要给夏清扬擦脸。
  “我自己来!”一把拍掉咸猪手,接过纸巾的瞬间夏清扬心里空了一下,戴小白和苏铭似乎都是那种随身带着纸的人,好奇怪。
  戴小白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搭在夏清扬身上。“你干什么!?”夏清扬眉毛一皱。
  “我是怕你着凉了,别拿下来。”夏清扬看着戴小白,发现这厮眼里的柔情丢锻铁炉里也化不开,毛的身子跟老鼠爬过一样,不过这还没完,戴小白又轻轻的说:“清扬,你知不知道,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好看,尽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经常皱眉头,可是我还是想看到你微笑的样子。”
  “阿嚏!”夏清扬重重打了个喷嚏,引来戴小白紧张的担忧。“没,就是听到一只猫在旁边挠玻璃,有点受不住。”夏清扬淡淡的用纸擦了擦鼻子说。
  “......妈的,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让我知道了非弄死他!”戴小白瞬间变回原来样子。夏清扬就觉得好搞笑。
  “你还有心思笑?你不生气?”戴小白奇怪地看着夏清扬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倒霉呗。”夏清扬低头继续扫起来。
  可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夏清扬就很生气,扫着扫着就有垃圾从天而降,而戴小白也在那里骂骂咧咧像个泼妇似的。
  “这他妈就是故意的。”戴小白一把丢下扫把,坐在一边盯着上面看,“麻痹的再丢个试试?老子今天就看看你这孙子长什么鸟样!”
  夏清扬皱了皱眉头,这人脏话太难听了,不过也有点佩服那丢垃圾的,把一个人气成这样。
  不过这还真有效果,上面再也没丢垃圾下来,反倒让戴小白脸憋的番茄似的,有气没地儿使。
  一直到放学,戴小白还这孙子这孙子地念叨。
  放学时苏铭发简讯来说老师找他有事让自己先回去,夏清扬就觉得有些忧伤,像春天的雨绵绵的下。
  戴小白还是那副我看不见的神态跟着夏清扬。
  夏清扬心里有点慌,戴小白啥意思自己不是傻瓜,但是她不怕戴小白明着说出来,自己拒绝就啥事好说,但是这人不说出来自己总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老缠着我。
  其实,如果苏铭对自己坦白的话,也许自己也不会同意,不管苏铭了不了解自己。
  这世上有好多事,改不了,过不去。
  夏清扬回头看了看摇头晃脑的戴小白,很羡慕这些快乐的人,但也只是羡慕,自己也许是宿命吧,宿命,苏铭,夏清扬摇摇头。那首歌说的好:“与你两个世界如何接近。”
  未来在哪儿?夏清扬看着头顶上的树冠想到。

  【29】
  夏清扬站在单车面前,心里有点火,自己的单车又没气了,看到那葱油饼一样的轮胎,夏清扬心里就好讨厌葱油饼,曾经自己路过烫葱油饼的地方,心里一直都想吃,但是现在估计摆个百十张葱油饼在自己面前都不会去尝一口。
  戴小白推着自行车过来看到夏清扬傻站着,肩膀还略有些颤抖,就奇怪的上去,刚想关心一句就看到那瘪的像孙子的轮胎,就气道:“妈的,孙子!放心夏清扬,我送你回去,我自行车还是完璧无损的!”戴小白说的是慷慨陈词,和电视上警察说的:“我们一定会将犯人抓住,给人民一个安定的生活!”一个样。
  夏清扬默默推着自行车,心底火了之后就是一潮一潮的委屈,自己没得罪过人,先是李丹,然后张紫悦再是左丽丽最后还有扫地那茬事,现在连自行车也未免其害,这自行车还是爸爸买给自己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虽然有点旧但自己一直好好保存的,不说这些换两个轮胎也要钱来换啊,夏清扬不想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浪费到这些事上。
  远处,张紫悦和左丽丽站在树底下看着,张紫悦拨弄了下头发,不忿的说:“丽姐,为什么要我把头发染回来啊,我觉着我现在出去和姐妹喝酒唱歌都没霸气了。”
  左丽丽看着渐渐消失的夏清扬,皱了皱眉头说:“别提你那破头发,染的跟公鸡样,我看了心烦,以前随便你怎么在9班闹腾我都不去管,但是现在有时候还要见到你,我就讨厌,沾一身晦气。”
  张紫悦缩了缩脖子,说“那现在怎么办,那贱人和苏铭做了邻居,赶到9班都没用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夏清扬的样子,左丽丽才说:“现在还不是太差,夏清扬每晚去打工回来的晚,可是这戴小白怎么和她搅和在一起了,有点麻烦。”
  “戴小白他爸不是就一开酒店的吗?”
  左丽丽回过头嗤笑说:“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爸现在的酒店其实是在洗黑钱,这十几年戴小白他爸沾手地下生意认识不少人,动起来很麻烦。”
  张紫悦:“叔叔不是公安局老大吗?抓了就是。”
  “蠢货,动点脑筋,那么容易抓就不会让他开酒店洗钱了!”左丽丽低骂。
  “明天秋游,应该会很有趣。”左丽丽望向夏清扬消失的地方,笑了笑。

  【30】
  镜头回到夏清扬这边,戴小白一直在旁边感叹祖国的大好河山,夏清扬听了真心想找针线把他嘴巴缝起来,那样,祖国的大好河山才真正安静了。
  离修自行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戴小白快分道扬镳的时候突然闭上了嘴巴,咦了一声戴小白走到路边。
  这里是一处绿化,外面是一排整齐的香樟树,里面是一块大大的林子,密疏有致的林子只有光秃秃的树枝,没有树叶,靠外边的草地上立了块木板,写着:爱护植物,请勿入内,违者罚款100元。
  夕阳的光照在那里看起来就像外国的油画似的。
  戴小白猫着腰钻进林子里,无视了那块矮矮的警告。“哎......”夏清扬有些紧张的四处望了望,那可是100块钱啊!够自己累久的了!
  夏清扬向里面看着,只见戴小白抱着个小箱子走出来。“你到底......”夏清扬压低声音想批评一下。不料一声愤怒的大吼从后面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出来。
  “站住!你们敢进我辛辛苦苦栽种的园子!”一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头在后面颤抖着身子伸出手指着戴小白。
  “卧槽,跑!”戴小白一瞪眼拉着夏清扬就撒丫子。
  “好你,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不要跑!”老头在后面一看也连忙撒丫子追来,边追边大骂。
  夏清扬被戴小白拉着手,心里愤怒极了,要不是戴小白好奇心重,怎么会闹出这幺蛾子来,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的自行车还撂在那儿,那可是爸爸送给自己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个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夏清扬被戴小白拉的手疼起来了,而且自己这身板还没他快,于是就成了这幅景象,夏清扬几乎都和地面成60°角。“戴......戴小白,我自行车还在后面!”夏清扬红着眼睛喊,又不敢松,怕自己会摔成重伤,也怕被那老头逮住坑100块出去。
  “快点啊,不然逮住罚款啊!”戴小白左手抱着箱子右手拉着夏清扬,跑的飞快。
  “我......跑不动了。”夏清扬喘着气,回头看了看,只见那老头也是上气不接下气,骂都没力气骂了,只是嘴里有气无力地喊:“站住,不要跑!”
  怎么说呢,就像警察对着不要命跑的歹徒喊站住,不要跑!其实这是世界最没用的话,一点正面效果也没有,反而歹徒听了跑得更不要命了,同样的话还有分手时候说的,不要分手好不好。
  戴小白就更不要命的跑,看到前面有个转角,拉着夏清扬拐进去了。
  “老......老子跑不动了,你们自行车还......还在后面,老子去卖钱,估......估计不亏。”老头停下,大口大口喘着气,看样子就要撒手人寰了。
  戴小白听到老头不追了也就喘着气在巷子里靠着墙站住呼呼的吐着热气。
  而夏清扬感觉都要窒息了只有出气的份,可是她还没缓过来,就听老头喊着要卖车,立刻就吸了一大口凉气,对着戴小白喊:“我车,我自行车!”
  戴小白皱着眉头说:“让他卖好了,大不了我给你买新的。”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自行车,呜呜,那是我父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夏清扬急得都快哭了,剧烈运动过后缓不过气又一想哭急得她使劲打嗝。
  “这......那你在这里等我。”戴小白一听严重了,要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骑车跑,可是就算骑车跑,夏清扬的车也注定还是得留在那儿,这丫的就是命啊!
  夏清扬擦了擦眼睛,坐在地上等,只是时不时还嗝一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夏清扬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万一迷了路......戴小白这家伙也不看路,真是书上说的亡命之徒慌不择路!夏清扬心里骂到。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戴小白一手一个自行车龙头握着推了过来,那小箱子放在夏清扬自行车前面的篓子里。
  “你怎么要回来的?”夏清扬拍拍灰尘站起来问,终于说话流畅了,这感觉真好。
  戴小白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小心得把箱子拿出来。
  “这里面什么啊,要你这么好奇的?”夏清扬看到这个纸箱子没有密封,问道。
  “嘿嘿,里面是只小猫。”戴小白神秘兮兮的蹲下来说到,打开箱子从里面抱出一只白色的小猫,小猫还喵的一声,好像是和夏清扬打了个招呼,“嗨,美女你好。”
  戴小白乐着抱着小白猫,解释说:“我在路边看到这箱子,还听到很小声的猫叫,就偷偷进去了,哪知这老头子就蹦哒出来了,刚才我是去和老头解释去了,说这有一只流浪猫被弃在林子里,才不得不进去的,最后他教育了老子十多分钟才把自行车还给我。”
  夏清扬蹲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小猫,说:“给我抱抱。”
  戴小白嘿嘿地小心递过去,说:“咱给它取个啥名字?”
  夏清扬抱着小猫,小猫鼓着个眼睛看着她,夏清扬嘴角笑了笑,这猫毛差不多都是雪白的,只有一些灰色的小斑点零星散在四处。
  “好可爱,就叫小白吧,小白,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夏清扬笑着用手指顺了顺猫的头。
  “呃......”戴小白看着双手举着小白猫的夏清扬,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运动过后两颊透着苹果般的红润,戴小白感觉很畅怀,这才属于这个年纪的夏清扬该有的快乐笑容,不枉费自己100块钱。不过还有点郁闷的是怎么起这个名字,还有这到底是问猫还是问我?
  “看,这还有张字条。”戴小白从箱子里摸出一张条子说。夏清扬看过去,上面写着“望好心人好好照顾它”。
  原来是只被主人丢弃的猫啊,也没有家啊。
  夏清扬顿时对这猫生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和猫的感觉。“对了我们在哪儿,我怎么回去,还有这猫怎么办?”夏清扬站起来声音怪异得问。
  “先去我家坐会儿吧,喝口水休息一下我就送你回去。”戴小白站起来嘿嘿嘿。
  “你意思你跑的时候往你家跑的?还有,你家没人吗?我去你家成什么了!”夏清扬质问。
  “我不往我家跑我往哪儿跑,还有现在这时候我家就我一个人。”戴小白扯了扯嘴角。

  【31】
  戴小白家是座两层的独房,像别墅似的,环境很好,高两米的围墙内是个青草院子,门外不远有条河,两边高三米多的堤岸是一排柳树,只是现在只剩下枝条,这样的房子夏清扬只在小说里电视上见到过,这让她有点拘谨。
  “冰箱在那边,要吃什么尽管拿,我先去洗个澡。”戴小白噔噔地上楼,招呼道。
  “哦。”一边的空调嘶嘶吐着冷气,夏清扬坐在沙发上弹了弹,软软的很舒服,纯毛的沙发摸上去柔软极了。
  走到厨房,夏清扬打开冰箱里三眼外三眼瞅着,想了想拿了橙汁牛奶和一些零食,又在厨房找了个碟子就跑到客厅,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在碟子里倒上牛奶夏清扬就把小猫从箱子里抱出来。
  “小白,我们喝牛奶好不好。”夏清扬用指头顺了顺猫头,小猫就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
  夏清扬看着小猫蹲在茶几上伸出像花瓣粉红的小舌头一舔一舔的,喝了一口橙汁,夏清扬看着小白笑着,就像看着挚友一样。
  世界真的很大很复杂,就像一大片地里的其中一株蒲公英,谁也不知道未来在什么方向。夏清扬想起学的一篇古文里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好多事,改不了,过不去。
  夏清扬看着小猫瘦弱的身体,猫脸上能够捕捉到一丝丝满足的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一些在记忆里的事,那些流浪猫流浪狗如果也有思想,那它们是怎么想的呢,夏清扬想,自己比起流浪的动物要好很多,但是也差不了多远。
  随便喂了点吃的给猫咪,戴小白就出来了。
  “什么味道?”戴小白踩着拖鞋走下来,伸出鼻子闻了闻。
  夏清扬正给小猫喂干鱼片,戴小白看了就蹦起来,指着夏清扬哆嗦了一句,“你,你给猫吃鱼片?”
  夏清扬抬起头奇怪的说:“是啊,怎么了?”
  “你怎么能给猫吃鱼片呢?那么腥的东西!”戴小白一副看SB的样子气道。
  真新鲜,猫不能吃鱼。夏清扬同样看SB的眼神看着戴小白:“嗬,够新鲜的,猫怎么不能吃鱼了?”
  “呃......”戴小白指着夏清扬的手像没力气似的慢慢耷拉下来,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对海鲜过敏,也讨厌吃鱼,特别是鱼片,很腥,于是就下意识地那样说。
  “嘿,谁告诉你猫不能吃鱼的?”
  “......”
  “你家的猫不吃鱼吗?”
  “......”
  “天下哪里的猫不都吃鱼?”
  听着夏清扬一句一句地反问,那语气怪的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戴小白明白夏清扬看自己一定像看纯种SB一样。
  “喵~”桌上的小白猫咬着鱼片叫了一声。
  好容易才回到家,夏清扬大字躺在床上,看了看时间,连忙去冲了个澡,然后从床底拖出一个老旧的红木箱子,摸出钥匙打开,里面是一些小东西,看起来带着股岁月的气息。
  拿出一条粉红色的小裙子,夏清扬摸了摸裙摆一处缝合的痕迹,摸着那里的一针一线,夏清扬吐出一口闷气然后又拿出一本相册,但是她没有打开,她怕一打开自己会哭,咬着嘴唇夏清扬又从里面拿出一张死亡证明书。
  夏清扬捂住嘴巴,豆大的眼泪瞬间涌出,她还是没忍住,夏清扬趴在床上呜咽,手抓着床单泛起了青筋,羸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越见羸弱。
  “喵~”小白猫不知什么时候扒翻了纸箱,冲夏清扬叫唤了两声,然后歪着脑袋打量了几秒,右脚往前抓了抓空气,最后踩着柔软的床走到夏清扬身边,靠着蜷缩下来。
  过了一会儿口袋里的电话拼命震动起来,夏清扬吸了下鼻子摸出来,“清扬,你还来不来啊,都八点了。”刚一接听胡姐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出来。
  就像有一道电流从听筒传到耳朵里,最后传遍身体。
  夏清扬腾地弹起来,抹了抹眼睛,说:“啊啊,我马上来,很快。”那声音还带着哭腔。胡姐说了声快点就挂了电话。
  夏清扬眼睛左右扫了扫,看到被自己吓一跳躲在床角的小猫,就把它抱过来,然后在衣柜里随便找了件旧衣服垫在旧箱子里面,然后想了想,把床上的一只以前爸爸妈妈给自己的小布猴子放在箱子里,就把小猫抱进箱子里,“小白,你不许乱跑,就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听到没!”夏清扬指着小猫叮嘱。
  “喵~”小白抓了抓夏清扬的手,好像答应似的。

  【32】
  秋天带来的清寒已经让每个人披上了外衣,不知是不是有种错觉,在秋天里,空气似乎变透明了,四周有种不同其他季节的清明感。
  秋游时间定在上午一点午饭后,由学校派车送到情人湖,然后下午六点集合送回学校。
  夏清扬想起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带自己去情人湖,那里的空气泛着湖水的清新,在那里,大自然就像有躯体一样拥抱着你,闭上眼,耳边不时吹过的凉风就像情人耳边的低语。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对自己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原本没有湖,只有山,山上有间破屋,住着个男孩,山下也有户人家,住着一位漂亮的女孩。每次到了夜晚,男孩就会拿出笛子对着月亮吹出一首首动听悠扬的曲子,于是慢慢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可是有一天女孩的母亲把她嫁给了地主,男孩听说之后连夜闯到地主家乘着月色带着女孩逃出来并把女孩藏到深山里。第二天男孩被地主抓住了,地主严刑拷问,但男孩就是一个字也不说。于是地主生气了就用火烧男孩,想让男孩受不了大叫,吸引女孩出来,但是男孩为了女孩为了神圣的爱情到死也没喊出一句。晚上女孩走出来,她只看到一堆废墟,废墟里躺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心,在月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这是男孩的一颗心,为了女孩为了爱情愿意付出自己生命的一颗真心。女孩捧着那颗发光的心,日夜痛哭,后来女孩悲伤而死,最后那颗心变成了湖底,女孩的眼泪成了碧绿的湖水,就有了现在的情人湖。
  传说这情人湖有种神奇的魔力,如果情人之间携手走过这湖,就能获得美好的婚姻。
  夏清扬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她只知道自己很久没有去过了,记忆中林荫的小道,曼妙的柳树,碧绿的湖水有关于情人湖的样子都模糊不清了。
  午饭时苏铭对夏清扬说到了情人湖打电话。
  至于戴小白在晚上就找死党牛角聊了聊这次秋游的事,牛角告诉她秋游时尽量跟着夏清扬,也许会有人在秋游对夏清扬使绊子。
  一点整个高三的人基本都集合在校门口,浩浩荡荡地就跟红军要过雪山似的。从一班开始送,这次学校准备了七辆大巴,一个班能坐两个,所以夏清扬上车时苏铭估计已经下车了。
  大巴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响着,一股汽油暴晒在烈日底下那种沉闷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夏清扬闻着想吐,她容易晕车,最怕坐大巴。一进车一大股塑胶味儿混着汽油和人身上的汗水味儿直冲大脑,那一瞬间夏清扬差点站不稳。
  “同学小心一点,请往后面走。”司机皱着眉头说。
  夏清扬扫了扫大巴,也就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位置,心里挺不舒服的,她想坐前面,不容易晕车,但是她不想去和别人换,自己是一个外来的,那天手机事件同学刺耳的议论声还响在耳边。
  戴小白有些烦躁地坐在右边靠窗位置,大巴里人声鼎沸,个个都像打了几支鸡血似的兴奋异常。耳朵里塞着耳塞听音乐,窗户打开着,一丝丝微风吹得他刘海扬起露出下面棱角分明的额头。
  戴小白正想闭着眼哼一段,就听见一声尖叫,紧接着车好像晃了一晃,旁边一男的站起来,然后就是四周齐齐的“哇。”“啧啧。”的声音,一把扯下耳机,戴小白猛的站起来吼了一句:“吵吵吵吵吵你家祖坟啊!”
  整个车瞬间安静了。
  “嘶~”夏清扬挣扎地扶着座位站起来,全身都像是被铁锤上上下下敲了三遍一样痛,特别是膝盖手肘更是疼的的要命,夏清扬咬着下唇没流泪,平静地回头看去,只见张紫悦还在若无其事地坐在左边喝着可乐。
  “张紫悦!”夏清扬转身淡淡地叫到。
  “什么......”张紫悦回过头事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夏清扬一巴掌“啪”地拍了个七晕八素。那一大嘴巴子响的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震地全车人心抖了一下,司机更是懵了,没想到刚进来这女的看起来瘦弱却这么凶悍。“啊!夏清扬!你他妈敢打我!?”张紫悦捂着脸愣了一下,就尖叫着刷的站起来扬起右手就要施以毒手,但是还没打下去就被一双大手死死握住。
  “打你又咋的?再叫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戴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夏清扬旁边,一把把张紫悦的手甩开,拉着夏清扬的手走到自己座位边,“你,起来,后面去!”戴小白阴着脸对那男的命令道。那男的缩了缩脖子就连忙站起来跑到最后面的座位坐下,生怕跑的慢了会被戴小白活生生肢解的样子。司机彻底呆了,这班人都不是好惹的。
  “张紫悦,我警告你,我平时不惹事但不代表我夏清扬怕事!”夏清扬坐下前对着一脸愤怒地张紫悦淡淡说道。
  “妈的,老子迟早要你这个贱 人不得好死!”张紫悦捂着脸一屁股恨恨地坐下来,在脑海里用各种恶毒的方法杀了夏清扬千万遍。
  “清扬你没事吧?疼吗?”戴小白阴着的脸在零点一秒内转化成了担忧,看着夏清扬坐在窗边抱着肘子咬着下唇,说着手还要去摸摸她的手肘。
  “我巴掌疼!”一巴掌拍开咸猪手,夏清扬扬了扬右手。
  戴小白就想起那响得跟打雷似的一大嘴巴子,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同情起张紫悦。
  夏清扬皱紧眉头小心的脱下外衣,里面是件粉色印花短袖,咬紧下唇抬起手看了看右手肘,那里脱了一大块皮,皱着的皮泛着青色,搭拉在伤口上,看得心惊胆战,夏清扬忍着用手将那块已经卷着的皮一把撕下。“嘶~”夏清扬倒吸一口凉气,皮被撕下来,只见粉红的伤口立即沁出了一粒一粒的血珠,然后很快就漫出了通红的血液。
  戴小白见状心嘭嘭跳着马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递给夏清扬,夏清扬凝视了递过来的纸一秒,就接过来按在了伤口处,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夏清扬皱着眉头又检查了下,只有右手最严重,其他只是摔疼了。
  看着窗外,车已经出发了,外面清寒的风吹的脑子清醒了些,不在那么恶心想吐,风撩起夏清扬的头发,将额上细密的汗珠风干。
  右手掌现在还有点麻酥酥,夏清扬笑了一下,心想,这扇人的感觉还真不错,仿佛那一巴掌过去,心里郁积的不开心都吐出来的感觉。
  窗外的一切都快速向后退去,就像站在时间长廊里,疼痛刺激的她想起苏铭现在应该在吹着情人湖的风吧,情人湖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具有魔力。
  夏清扬又想起一个传言,说如果两个人是上天注定的一对,他们的心会彼此感应,一方受伤那么另一方就会感到身上某处会疼痛,那疼痛的地方就是那人受伤的地方,倘若有一人死亡,那么另一个人的心,就会像刀绞一样,会莫名突然地想哭而流下泪水。
  手肘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痛楚,远处的高山在视线中一点一点的后退,辉映着瞳孔里掠过的缕缕忧伤。
  苏铭,你感受到了吗?这疼痛。

  【33】
  情人湖很美。
  从高空俯视下去,正值情人湖呈现长形的椭圆,秋季的情人湖黄绿相间,黄的很震撼,绿的很诱人,像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湖面碧绿的柔和深邃,与四周仿若构成了一幅宁静怡人的山水画,
  秋季的情人湖,就是一位对生活充满热情的青春少女。那热情,又一次清晰地撼动着夏清扬的心灵,坐大巴带来的昏沉恶心随着一缕缕清风一扫而空,这使她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这里依旧美好,只是有些人不在,抚摸着一头火黄的树,夏清扬心底滋生了一缕缕忧伤。
  在来的路上戴小白叫司机停车在路边买了创可贴,现在已经止血了,只是从手肘处依旧时不时传来痛感,估计伤到了骨头。夏清扬站在后面无视了老学究在前面吆喝的声音,摸出电话给苏铭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苏铭说了句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在湖边的小拱桥见就挂了电话,夏清扬听着他语气里透着一些疲惫,心里叹了口气,自从苏铭当了副班长,自由的时间少了许多。
  戴小白心里一直念叨着牛角的忠告,当起了跟屁虫。
  学究在那里啰嗦了十来分钟,其实就说了两件事,一是注意安全,二是一定要注意安全。那副圆圆的老花镜让夏清扬感慨,整个9班的任课老师也就这学究是上了心的。
  最后自由活动学生分散开来,大都四处转悠,来过的给没来过的当起了导游,没来过的大呼小叫兴奋异常,有的三三两两坐到林子里吃起了带来的零食,有的就枕着脑袋躺着睡起了午觉。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一如记忆里的那般。
  微风吹来,湖面泛起了涟漪,倒映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扭曲荡漾。戴小白略后于夏清扬,左耳塞着耳塞听着音乐,双手揣在兜里,好不悠闲,看着前面走着的夏清扬,戴小白建议道:“咱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没要你跟着我,你自己可以去。”夏清扬头没回的说。
  “忘恩负义!”戴小白牙哆嗦。
  “我没要你帮我,那巴掌我不会躲?”夏清扬冷笑。其实她心里也心虚,那时疼的要命,哪那么好躲。但是等下苏铭过来,夏清扬不想看到那天晚上两个人要掐死对方的眼神。
  “嘿嘿,是是是,不过你那一巴掌超强大的。打的我现在想起来心都嘭嘭直跳。”戴小白故作心脏病发作似的捂住自己的右胸口。
  “我呸!”想起自己可能伤到骨头了那巴掌都算轻的。
  “哎,你这就不对了,说话要文明啊你一大姑娘的。”戴小白教育道。
  谁知道谁一天脏话不离口的!夏清扬在心底暗骂。
  戴小白看到夏清扬那阴沉的脸顿时闭口了。

  【34】
  戴小白闭口后夏清扬站在拱桥上,双手搭在护栏眯着眼,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从这里看去,依稀能看到对面丛林里一些成双入对的人,愿他们以后都有美满的婚姻。夏清扬心里默默祝福。
  愿我俩以后有个美满的婚姻。戴小白心里yy着。可不是嘛,现在就他俩散步,没第三个人,那在别人眼里,不是情人都是情人了。
  “夏清扬!”戴小白心里正想着以后和夏清扬结婚是在自家的酒店里办还是在别的酒店办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结婚的对象,这声音还真他妈熟悉!
  戴小白回头看去,果然是那厮,一身白色拉链外衣的苏铭顶着个大大的我是第一名五个字远远地跑过来,惹得路边的其他人望着。
  妈的,桃花运真旺!
  “嗨,第一名,你也来情人湖了啊?”戴小白远远地扬起手打招呼,那笑容就像看到非常好的朋友似的。
  苏铭皱了皱眉头,来到夏清扬旁边,“......”还没开口就被戴小白欣慰的笑声打断:“哈哈,哥们是来祝福我和夏清扬的吧,没事,我和夏清扬都溜遍大半个情人湖了,肯定幸福美满的啦。”
  “清扬,这......”苏铭有些迷糊。
  “别听他瞎说,就一奄奄一息的无面人。”夏清扬鄙夷地解释。
  “等等,我什么奄奄一息什么人啊?我没听懂。”戴小白腆着脸问。
  “不是要我文明么?死不要脸的!”夏清扬带着苏铭飘然离去,留下戴小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算了,有苏铭在她应该挺安全的。戴小白顺了顺被风吹散的头发忧郁地叹道。
  自己还没来过这大名鼎鼎的情人湖呢,趁现在到处转转也不枉此行。戴小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想,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35】
  “哈哈哈。”苏铭听了夏清扬那文明的解释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这B真逗。
  “你不会介意吧?”夏清扬心里像揣着只兔子似的。
  “我介意什么?有什么好介意的,有人对你好不是很好吗?”苏铭手里握着在林子捡的树枝,轻轻挥着。
  夏清扬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突然感到人真的很奇怪,许多人说着很痛恨那些有钱的肆意挥霍在他们看来要辛辛苦苦数月之久的钱财,但其实这些人心里都想做能够天天吃山珍海味开世界级超跑的有钱人。嘴里说着相信科学不要封建迷信的人脖子上却是挂着观音菩萨。
  夏清扬心里很想和苏铭在一起,但是却又不愿苏铭和自己在一起,呵,人这种动物真是矛盾,可笑。
  “小心!”苏铭突然一把拉住夏清扬。“啊!”夏清扬一声低呼,顿时回过神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苏铭的手向他倒过去。
  “你想什么事这么入......”低着头看着夏清扬的眼睛,“呃......”苏铭说着说着就脸红起来,两个人现在动作有些不雅。
  情况是这样的,夏清扬想事情出了神没注意眼前的路眼看就要撞到一棵树苏铭发现了及时地一把拉住夏清扬而夏清扬处于无防备状态就顺着力量往苏铭身上倒去苏铭眼疾手快扶住夏清扬但是这也就导致苏铭现在左手放在夏清扬右手肘上左手放在夏清扬的手臂上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为零,这已经可以说是——拥抱了。
  “......神,都要......撞到树......上了......”苏铭看着夏清扬近在咫尺的眼睛胸口更是感到两团极致的柔软贴着自己,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却呆呆地接着说完。
  夏清扬脸颊红润地似乎都要滴出水来,那皓眸更是泛着秋波,从胸口传来一阵阵莫名的刺激感令她呼吸有些急促,在苏铭说话的时候甚至都能闻到从苏铭嘴里吐出的男子气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右手肘处传来,像百万铁骑势如破竹地冲入神经中枢。“嘶!”夏清扬猛的醒来倒吸一口冷气。
  “啊,我不是......你怎么了?”苏铭呆滞的脑袋瞬间清明,下意识开口解释却发现夏清扬脸变得苍白,额头都能看到一层细密的汗水。
  “手......你松手,痛!”右手几乎快失去知觉了,脆弱的神经在海啸般的剧痛下几乎快要崩溃。
  苏铭看到夏清扬刘海被冷汗沁湿,那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顿时吓得慌张,连忙扶着夏清扬到湖旁边的一处石凳坐下。
  “你手怎么了?”苏铭担心的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夏清扬虚弱的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夏清扬紧锁的眉头白的像纸样的脸还有颤抖的身体看得苏铭心像被人狠狠用西瓜刀切成两半,然后四半砍成无数块,心疼的都碎了。
  “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估计脱臼了,刚才又被你一拉......”夏清扬看到苏铭担心地快哭了,笑着安慰,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都是我,我该死。”苏铭恨不得那痛是自己在痛,深深地自责,他心里触动着,看到这个女孩的柔弱,才知道自己心有多痛,我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苏铭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清爽的风让夏清扬感到稍稍好受些,舒了一口气,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脑子有些晕,眼前就像闭着眼时有许多细细的小点在乱转。
  “苏铭,能,能让我靠下吗?我想休息一下。”夏清扬嗫嚅着说道。
  “好好好。”苏铭连忙坐下来,一坐下就有些紧张,因为汗水的缘故,苏铭闻到夏清扬身上女子的清香,在愣神中夏清扬小巧的脑瓜子就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由得紧张地动了动。
  “不要动,就这样,我靠一下。”夏清扬闭着眼听风吹的声音,那声音渐渐盖过了脱臼引起的烈痛,好宁静的感觉,就像一直飘荡的一朵蒲公英被人轻轻接住,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很安宁。
  一缕缕清香从女子的青丝间传入鼻子,苏铭身体放松了下来。
  湖面悄悄扩散的涟漪就像湖水和微风的低声耳语,是一种接近圆美的弧度,是情人嘴角的弧。
  迟疑了下,苏铭轻轻将头靠在夏清扬的头上,身体又一次放松下来,这一轻靠,似靠近了幸福。
  夏清扬想起以前有段时期,那时成绩已经下滑,放学的时候苏铭就留下辅导自己,整个教室只有苏铭的讲题声,甚至都有回音。在那段时期,苏铭刘海被风拨动的声音一直响在心底,也是如此刻的安宁。
  “苏铭,你说情人湖的传说是真的吗?”夏清扬忽然开口问道。
  苏铭眯着眼,看着湖水和风的私语,那种幸福的弯弧缓缓扩散到湖边,“应该是真的吧,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苏铭目光放到极远处轻轻说。
  “如果一直这样多好,我想睡会儿,好吗,借你的肩膀。”
  “嗯。”
  夏清扬眼睛眯出一条缝看了看情人湖,缓缓闭上眼,嘴角露出一缕笑容。

  【36】
  风轻轻的吹
  像带来了祝福

  【37】
  左丽丽平静地站在湖边,默默看着坐在远处的两个人,拿起电话拨通说:“开始吧。”
  李丹和1班的部分学生坐在林子里,各自分堆的聊天或者看着带来的书,一片祥静。
  李丹放下电话对坐在另一边的谢远点点头。
  谢远见状惨叫一声。
  就像没有人迹的林子里,突然闯入一队人马惊得一群鸟轰然飞起。
  一声惨到极点的嚎叫吓得所有人抖了一下,李丹尽管有准备但依旧被吓得不轻,脸色有些苍白地站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老师,谢远他......”
  李丹神色紧张地快步走到已经给谢远空出的空地上,只见谢远双手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一边的女同学个个都害怕的捂住嘴巴,男的就脸色发青自作镇定。
  “谢远谢远,你怎么了啊?”李丹一副担忧的神色急忙蹲下问。
  “老,老师,肚子,好痛。”谢远惨叫地头上沁出细微的汗水,嘶哑无力的哀嚎。
  李丹心底暗暗可惜这谢远怎么不去学演戏,绝对金鸡奖。
  “谢远你别慌啊,老师马上想办法。”李丹安抚着说,然后抬起头急忙说:“大家都别慌,谢远可能是阑尾炎,我想想办法,你们不要慌张。”
  说完李丹就急匆匆地摸出手机给苏铭打过去。
  一通李丹就对着电话喊:“苏铭你在哪里,赶紧过来,出大事了,赶紧过来!”不等苏铭说一句话就摁断通话。
  “谢远你别着急,忍忍,老师叫苏铭送你去医院,忍忍啊。”李丹用手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像担心的快哭似的。
  一边的有些脆弱的女生甚至都摸出纸悄悄擦眼泪。
  回到湖边,左丽丽看到苏铭挂断电话嘴角扬起,然后就匆忙地跑过去。
  “苏,苏铭!”
  苏铭正跟夏清扬解释就听到一声急急的叫喊。
  两人回过头却是见到左丽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苏铭还没开口左丽丽就撑着膝盖喘气:“快,你快点回去,谢远出事了,老师叫你快点过去。”
  苏铭意识到可能真出了大事,就回头看了看夏清扬,见夏清扬面无表情不说话,咬了咬牙说:“清扬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就马上过来。”说完对着左丽丽交代一句:“帮我照顾照顾夏清扬。”就急匆匆地向着班级聚集地跑去。

  【38】
  有时候生活就好像是部电视剧,如果跳过几集看,你会发现情节的发展和自己预想的根本不是一个样。
  你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
  苏铭原本以为接下来也许会和夏清扬过得像在情人湖边相互依靠的宁静日子,然后两个人会像情人湖的传言在一起。
  苏铭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飓风边,眼睁睁地望着比自己庞大千百万倍的灾难把自己的世界搅得布满裂痕。
  消毒水的味道和空气没什么区别,没有刚进医院的刺鼻。
  急救室外。
  戴小白鼻青脸肿抱着手靠在墙上征征地望着头上的惨白的电灯。
  左丽丽坐在一边手拿着纸默默的掉眼泪。
  苏铭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地。
  一片哀伤的气氛。
  苏铭抬起和戴小白一样不堪入眼的头看了看急救室门上依旧亮着地红灯,死死的咬着下唇,狠的咬出一丝丝鲜红的血丝。
  急救室里躺着的可是喜欢很久除了父母之外最在乎的人啊,我们几小时前还多么幸福地一起依靠着看情人湖啊。
  夏清扬,你千万不能有事!苏铭心里哭喊着,一双红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就是没落下来。
  在苏铭刚把谢远带到大巴要一起去医院的时候,谢远就说不那么疼了,也许只是吃坏了肚子不需要去医院。苏铭正犹豫着就看见一大群人焦急担忧地跑来,苏铭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转过头去却发现跑在最前面像落汤鸡的戴小白正背着全身湿嗒嗒的夏清扬,而夏清扬像是昏迷过去的样子双手悬吊着随着戴小白的脚步一晃一晃。
  戴小白冲到大巴边一把将苏铭踹翻在地,大吼:“妈的,滚!”
  然后李丹和左丽丽等同学顶着泪眼围上来,左丽丽扶起呆滞的苏铭问:“你没事吧?”苏铭就好像被附身之后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哆嗦了一下,看着左丽丽嘶喊:“怎么回事!她究竟怎么了?”
  “苏,苏铭,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呜呜。”左丽丽一下子哭起来,哀道:“我只是和夏清扬说了几句话希望她能早日回到1班,她就突然发火了,用手推我,可是,可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疼了手,脚踩泥巴滑了就掉进河里了。”
  “是啊,苏铭,你走之后我就去找左丽丽,就看到她说的那样,夏清扬推了左丽丽一把然后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了。”李丹上前来伤心的说。
  苏铭低着头,看到左丽丽衣服裤子上的泥巴,就像是摔倒沾上的。“不是的,那不是夏清扬,那不是夏清扬。”苏铭低着头念叨,最后变成了心碎的叫喊。
  “不是你妈逼,他妈的就是你走了夏清扬出事的!”戴小白突然从大巴上冲下来一拳挥在苏铭的脸上,苏铭顿时像断线的风筝拔地而起,甚至半空中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你他妈是怎么照顾她的!老子把她交给你你他妈是怎么做的!”戴小白不解气又吼着扑过去,状若一头发怒的狮子。
  “卧槽你妈!”苏铭抹了一把嘴角爬起来冲发疯的戴小白一拳打去,顿时两个人嘶吼着扑成一团。
  一边所有的人看到场面的血腥程度,完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各自不要命地往死里揍!
  李丹哆嗦了一下,大声阻止:“你们不要打了,再打夏清扬就出事了!”
  殴成一团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戴小白喘着粗气狠狠地说:“这下你他妈的满意了?夏清扬出事了!”戴小白说到最后完全是用全身的力气咆哮。
  苏铭同样喘着粗气,但是他没说话,只是蹒跚着向大巴走去。
  “医生医生......”戴小白忧伤的话将苏铭从沉重的回忆里拉出来,苏铭抬起头盯着被戴小白和左丽丽围着的蓝大褂,动作轻微,似乎怕动作大了会影响某些事般,只是那双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唉......”蓝大褂一声叹息像死神索命的镰刀悄悄勾走了戴小白和苏铭的魂魄,不过还没等戴小白和苏铭走向死亡蓝大褂露出一丝微笑说:“真是想不到,她体质那么弱但是很意志力很强大,一直命悬一线看得我们都心嘭嘭直跳,但就是还有一口气在,总算吉人自有天相脱离了危险。”戴小白和苏铭渐渐死寂的心就像突然打了一大管强心剂,眼神瞬的明亮。就连左丽丽也是一副高兴的表情。
  “医生,真,真的吗?”苏铭挣扎着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屁股。
  “好了,病人要休息,不过她的体质真的太弱了,一定要好好养养。”蓝大褂说着几个医生推着夏清扬走出来。顿时戴小白和苏铭来不及说声感谢就像商人看到惊人的利益一样扑上去。
  “哎哎,你们干什么呢,病人现在需要静养!”推着车到护士立刻伸出手挡着两个人。
  旁边悬挂的吊瓶下延伸出长长的管子扎在手上,夏清扬清秀的脸没有一点点血色,紧闭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安静地熟睡。看着那令人心碎的样子,苏铭默默落下一滴眼泪,啪地打在地上,就像打在了伤痕上面,捏着拳头的手更加用力,骨节泛起青白,苏铭似乎感到指甲刺进了掌肉,疼疼的。不,不够痛,比起夏清扬的痛算什么?苏铭心里不停的喊。
  “苏铭,如果你保护不了夏清扬,那么就算她爱你,只要有我在,你休想靠近她!”戴小白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着苏铭。
  苏铭看着远去的夏清扬没有说话。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跟我来。”一个护士走上前说道。
  迟疑了下苏铭就跟上去。
  等他回到夏清扬的病房时只剩下左丽丽一个人在哪儿守着。
  “你也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就行了。”苏铭把打满开水的水壶倒在刚刚打来的冷水盆子里说。
  “对不起。”左丽丽低着头。
  苏铭拿起毛巾给夏清扬轻轻地擦着那张一见就心疼苍白的脸,说:“明天帮我请个假吧。”
  左丽丽站在苏铭背后,盯着夏清扬的脸,心里冷笑,嘴上却说:“好,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
  苏铭送走左丽丽,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不能回来。

  【39】
  其实,不管现在多艰难,日子多难过,时间总会一点一点过去,事情总会有个属于它的结果在慢慢浮现,只是这个过程让人难以等待难以渡过。
  医院里依旧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苏铭坐在夏清扬的病床边,双眼布满血丝地盯着夏清扬,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旁边仪器上的示数。
  他已经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看的隔壁的大妈睡前忧伤醒来还是忧伤一片。
  窗外看去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正午的太阳似乎又像夏天时那么炽热,苏铭有些困难的站起来拉上窗帘,太阳光太大刺的眼睛想哭。
  “苏铭。”门轻轻地被打开,左丽丽拎着水果和饭菜走进来。
  “夏清扬还是没醒吗?”左丽丽担忧地问。
  苏铭摇摇头,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夏清扬是因为我才这样的,都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她......”左丽丽眼眶红了,有些哽咽。
  “不怪你,是意外罢了。”苏铭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想笑一下安慰左丽丽却还是没笑出来。
  左丽丽将水果篮放在一边的桌上,看着苏铭那张憔悴的脸说:“苏铭你吃点东西吧,你这样迟早要累垮的。”
  苏铭迟疑下摇了摇头:“我吃不下,我喝点水就好了。”
  左丽丽有些生气,将饭盒一顿,气道:“你这样是在糟贱自己!”说完就跑出去病房。
  苏铭默默看着左丽丽离开,心里叹了口气又看向夏清扬苍白的脸,握住夏清扬瘦弱无骨的手深深地自责。
  他明白夏清扬现在一定很痛苦很难受,也一定很想睁开眼睛清醒过来,这样的感觉比起自己的疲惫要苦上太多太多了,糟践自己又怎么样,比起夏清扬现在的样子还不是好很多。
  握着夏清扬的手掩在自己脸上,喉结抽了抽,梗的很难受,就像小时候鱼刺卡在喉咙里,刺得疼刺得难受,可现在却是有着无数根尖锐的鱼刺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哪怕是发出点声音都艰难无比。
  他看着夏清扬的样子就像母亲熟睡时一模一样,他好怕,好害怕夏清扬会变成植物人。
  苏铭再也忍不住如波涛般的难受低头俯在病床上发出低低的呜咽,眼泪流出来打湿了床单,眼皮感到眼泪的炽热,就像火烧一样,烫在心上。隔壁的大妈转过头去,不忍继续看下去,那低低的呜咽好难听好脆弱就像一把刀刺在心底听得心疼。
  戴小白站在病房外面皱着眉头看着左丽丽从里面跑出来,心里越加烦躁。
  戴小白关上门走进来,一把抓住苏铭的衣领将苏铭从凳子上提起狠狠推开,咬着牙指着苏铭的鼻子:“老子告诉你苏铭!要是夏清扬今天还醒不过来,老子要你的命!”
  苏铭踉跄地撞到墙上,挣扎着伸出手扶住墙才没有摔倒,撑着站稳,淡淡的说:“不用你麻烦,夏清扬要是醒不过来,我会自行了断。”
  戴小白深深地看了苏铭一眼。
  他也清楚,如果夏清扬遇到危险,苏铭绝对会奋不顾身去救夏清扬,但是,但是这不能成为逃脱责任的理由。要是那天自己厚些脸皮缠上去不离开多好

  【40】
  夏清扬睁着眼,隔着湖水征征地望着头顶的光亮,那是太阳穿透湖面的光,能看到湖面的波纹,像光的纹络。
  好像还能看到站在岸上微笑的左丽丽,只是被湖水扭曲了看不真切。
  夏清扬想伸出手去抓湖面的太阳,可是没有一点反应,仿佛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这个东西。
  彻骨的冰寒深深笼罩自己,刺入骨髓,原来美丽的情人湖的湖水竟是这样的冰寒。
  湖水无孔不入,从嘴里耳朵里鼻子里涌入,窒息的感觉从模糊愈见清晰蔓延全身。
  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远。
  呵,右手还痛吗?应该是的,我还能感觉到,可,可我为什么感觉心里的痛还要让人难受?
  好冷啊,苏铭,是不是人快死了最后的感觉都是彻入心扉的寒冷?是呢,人死了身体会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就像我现在一样,苏铭,你冷吗?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

  【41】
  夏清扬做了一个梦,一个深沉而又冗杂的梦。
  她梦到自己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极远处有一点点亮光,然后就往那亮光拼命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在快要精疲力尽倒下的时候终于跑了出来。
  光明笼罩着全身,在那里,夏清扬看到爸爸没死,妈妈也没离家出走,自己也不是AB型血,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自己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在梦里夏清扬考了足以令人仰望的成绩,爸爸妈妈都很高兴,给自己买了自己没用过的化妆品,穿着光鲜亮丽的裙子,和同学一起打羽毛球。
  夏清扬还看到了依旧一身白色衣裳的苏铭,脸上似乎还是始终弥漫着一层薄雾样的忧郁,笑起来却很阳光很迷人很温暖,他就像一轮太阳给自己带来与亲情不一样的温暖。
  然后画面又一转,左丽丽依旧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低着头俯视颤抖地自己说:“你妈就是妓女,而你就是一个连爸都不知道的贱,种。”
  那句话就像利刃划破了所以,甚至夏清扬能听到心被划破的哧啦声。
  自己拼命地大喊:“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你骗我!”
  然后左丽丽伸出手,“你真的惹到我了,再见,贱,种。”就推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推下河里。
  熟悉的窒息感又一次笼罩自己。
  “不!我妈不是妓女!”夏清扬心里念着感觉死亡终于将自己笼罩。
  我终于还是要死了吗?
  过了一会儿夏清扬发现自己还有知觉,我还没死吗?人死的时候怎么这么慢?
  不对。夏清扬感到身体没有处在湖水里的冰冷,也没有窒息感,有的只是剧烈的头痛还有右手淡淡的酸痛。
  缓缓睁开眼,刺眼的亮光如长枪般闯入漆黑的世界,刺的眼睛生疼,不由地又闭上眼。
  缓了一会儿,适应了光亮才再次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偏过头,就看到刚才那一幕,粗暴的戴小白那压抑的愤怒像针一样刺在心底。
  “不用你麻烦,夏清扬要是醒不过来,我会自行了断。”
  “不要。”夏清扬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那句话让那根针迅速地化作一把长刀砍在心上。“苏铭......”夏清扬看到苏铭如今憔悴的样子,难受的厉害。
  似乎是有一根线将两个人的脑袋迅速扯过来,就连旁边的大妈也顺着刚才还差点大打出手的两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夏清扬昂着脑袋无比吃力地想要坐起来,顿时两个男人像被人结结实实地扭了一下大腿柔嫩的肉,身躯一震就冲到病床前,戴小白握着夏清扬的右手皱着眉头说:“不要起来,你身体很虚弱。”
  因为苏铭隔着远,而且戴小白也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就只好默默站着,但是眼里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夏清扬把手抽出来,刚才还没感觉,现在头痛地要命,顿时冒出冷汗,虚弱的问:“我这躺了多久了?”
  “没多久,你昨晚才昏的,你别动我给你倒杯水喝。”戴小白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像个小孩子似的。
  夏清扬偏过头看苏铭,心里一疼,说:“小白,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好么?”
  戴小白拿着水壶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笑:“好,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清淡的就好。”
  “好,那你等我。”戴小白转过身走出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戴小白眼里落下一滴泪,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擦了擦眼睛嘀咕:“夏清扬醒来是好事阿,为什么还要哭呢?”
  夏清扬偏过头闭上眼,那天的事如潮水一样想起来。
  苏铭走后,左丽丽眯着眼笑到:“真是令人羡慕呢。”
  夏清扬面无表情看着湖面。
  “夏清扬,你说这情人湖的传说是真的吗?”左丽丽坐下来问。
  “不知道。”夏清扬没有一丝感情的话吐出来,她不知道这左丽丽又要做什么。
  “可是我觉得传说不可信,就算你和苏铭走到今天这步,我也不相信你俩会在一起哦。”左丽丽看着夏清扬的侧脸笑意浓浓。
  夏清扬蓦得回头盯着左丽丽,那话就好像一双大手捏住了喉咙,呼吸难受,夏清扬心里愤怒的同时也有点苦涩,自己和苏铭真的有可能吗?也许刚才的温馨只是镜中花水里月,真的不真实。
  左丽丽同样盯着夏清扬,对峙着,空气再次变得紧张粘稠。
  “你知道是谁把你赶到9班的吗?”左丽丽俏颜一笑,开心的说。
  夏清扬有些惊疑。“不错,是我让李丹赶你走的,一个一无是处还碍眼的家伙留在1班有什么用?”
  “苏铭当上副班长也是......”
  左丽丽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还不笨,是我给他的。”左丽丽看着有些惊疑的夏清扬说:“为什么李丹会听我的呢?”
  夏清扬沉默不说话,她始终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她难道不怕自己抖出去吗?
  “是因为我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啊,李丹的老公就在我爸手底下,你说李丹能不讨好我么?你的事我也是毫不费力气就知道的哦~”左丽丽在地上拾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感叹道:“人啊,就是这样,你习惯就好。”
  天空云层略厚,透着一片A4纸样的亮白,夏清扬有些悲哀,这世界是怎么了,连教书育人的老师也变得陌生了。夏清扬依稀记得自己刚入学的时候李丹对自己有多好,嘘寒问暖,后来成绩下降,李丹还费尽心机地给自己补课,可是一个多月过去李丹依旧没看到夏清扬有丝毫恢复,反而下降地更厉害,就再也没理过自己。
  “你看,叶子没了大树就变得枯黄了,所以啊人还是要有个家的,我就有个厉害的父亲。你呢?夏同学。”左丽丽凝视着手里的落叶微笑。
  夏清扬捏紧拳头,平静说:“你就不怕我抖出去?”
  “哈哈。”左丽丽就像听到很搞笑的笑话一样,可怜的说:“清扬呀清扬,你太天真了,你说出去有谁会信你呢?大家只会相信你心有不甘,怨恨。苏铭他会信么?你可以试一试呀。”左丽丽秀手微微用力,将树叶捏烂,慢慢松开手,看着碎叶一点一点落下:“你觉得苏铭知道你的身世会如何?会不会介意呢?就算他不介意,那他父亲呢?”
  夏清扬沉默了,看着那在半空无力飘下的碎叶,一阵风把它们吹得四散飘逸。
  身似浮萍,本就忧伤,可却还一直在飘荡,无处落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清扬看向湖面,有些疲惫。
  左丽丽低下头淡淡说:“玩累了,没意思了。”
  夏清扬听不懂她的意思,转过头去看她,却见左丽丽人畜无害的笑着,伸出右手。“没劲啊。”左丽丽嘟着嘴狠狠一巴掌拍夏清扬的右手肘。
  “啊!”夏清扬痛的大叫,冷汗瞬间冒出,手似乎断成两截。
  “再见,夏清扬,你这个贱 货。”

  【42】
  眼前渐渐清晰,一种忧伤漫上心头,渐渐大过头痛,窗帘是白色绣花的,上面一朵朵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一朵朵开在光明却黯淡的花,黯淡的孤独,黯淡的悲伤。
  苏铭在床尾把床头摇起来,倒了杯水递到夏清扬面前,“喝口水吧。”夏清扬伸出扎着针的手,接过,皱了皱眉,右手还有些轻疼,显得有些僵硬,说:“就你们两个吗?”
  苏铭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左丽丽刚才来了一趟,送了盒饭过来。”
  “她有说我是怎么出事的吗?”
  苏铭诧异地望了一眼夏清扬,温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看起来像处在雾里朦胧看不真切。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左丽丽只是想你早点回到1班也是为你好的。”
  夏清扬呵呵地笑了一下,鼻子酸酸的,端起杯子喝着,蒸气缭绕,催红了双眼。
  “我被赶出1班是左丽丽干的,你当上副班长也是她的意思,在湖边也是她推我下水的。”夏清扬深深吸了一口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直到肺承受不住了才慢慢呼出来,才忍住想哭的鼻酸,以一种相当平缓的语气说出了事实。
  苏铭一开始皱着眉头,到最后已经皱成一团了,眼里闪着迷惑和不置信,就如同有人告诉他自己最爱的母亲不是亲生的而是一个后妈。
  “这......”苏铭不敢相信的神情一点一滴丝毫不漏地被夏清扬看在眼里,她感到很悲哀,出口打住:“你觉得我是逗你玩的?”夏清扬平静的说,她多希望苏铭听到事实的时候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而不是如面前这样迟疑不定,看着苏铭夏清扬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就像第一次见到一样。
  苏铭不敢看夏清扬平静的脸,他起身拉开窗帘,忧伤的阳光就像洪水一样倾泻进来,淹盖了身躯,苏铭不由得眯起眼睛,左丽丽俏丽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记得入学时第一次看到左丽丽的时候的确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因为左丽丽真的很美,清丽脱俗的脸上一直有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自信的笑,她的确有足够资本自信,考试的时候左丽丽只比自己低几分,苏铭在高中以前没见过还有人的成绩能和自己平分秋色。
  但是苏铭却没有别样的心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左丽丽在平日里热心助人,没有架子。记得有次学校组织去孤儿院献爱心,苏铭看到左丽丽角落里安慰一个被同伴欺负哭哭啼啼的小孩,左丽丽手里拿着棒棒糖在小孩面前摇晃,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就像一块在炎热炽人沙漠里的绿洲,那笑着的眼里,流的是一片同情关心。
  每次左丽丽被同学问起题目的时候,都会露出微笑耐心解答,在同学遇到困难左丽丽都会伸出援手,尽管苏铭和左丽丽没什么交集,但是他依旧感觉到左丽丽流露出的赤诚之心。
  在自己当上副班长之后,左丽丽非但没有一些小气,怕自己会抢了她的饭碗,还一心帮助自己一起总结针对班上情况的学习方法,和左丽丽在一块儿的时候,苏铭能忘记很多事情,能够经常笑。
  苏铭心底不相信左丽丽会是那样一种人,他甚至不敢相信左丽丽在帮助可怜孩子眼里的同情关怀都是假的,苏铭不相信,不相信那样阳光的女孩内心会这样恶毒。
  就好比一个受世人所敬爱的好人会是一个双手染满无数无辜人鲜血的恶魔。
  如果,如果说在夏清扬出事的时候左丽丽眼里的自责懊恼,流下的泪水都是虚假的,那么她是一个多可怕的毒妇?
  是吗?苏铭看着医院外的风景问自己,浓浓的雾霾压在心上有些难受,但是苏铭也相信夏清扬,相信夏清扬不会无缘无故地污蔑无辜的人。
  那么,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苏铭疲倦的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世界被一场不受控制的飓风搅得日月无光,而这咆哮的飓风,正向自己移动,自己却不知道到底是该后退还是原地不动,他不知道看起来狰狞可怕的飓风会不会吞噬自己。
  有种感觉,你知道你最信任的人里有个是叛徒,出卖了自己,但是却不知道那人是谁,那种悲哀,最信任的人的背叛,真的好难好难接受。

  【43】
  夏清扬捧着水的手在微微发颤,她看着苏铭的背影,以前这个背影为自己挡了多少风雨,夏清扬还清楚地记得高二的春游爬山,体力差吊在最后面,而苏铭故意慢下来陪自己,没想到两人后来迷了路,不得不在山上呆了整整一晚,那个晚上苏铭把外套给自己穿,单薄的身子在山风下略微发抖,但苏铭就是硬着嘴巴说自己不冷。那晚披着带着苏铭气息的外套,尽管春天夜晚多么寒冷,她依然觉得很温暖。
  现在,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却是一点点陌生,原来,我和他之间的引力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变轻,夏清扬突然好害怕,她不知道这样半年后一年后又会是什么结果,这种弥漫着害怕的忧伤和医院长年惨白的墙壁一点一滴渗透进心里,浸泡着疼。
  良久,苏铭转过身站在夏清扬面前,哑着嗓子说:“是真的吗?”
  夏清扬淡淡笑了笑,只是那苍白的笑容包含着诸多数不清的情绪,她说:“是真的。”
  苏铭顿了一下,问:“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有那么讨厌你?”
  夏清扬差点就哭了出来,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回去休息吧,我睡会儿。”
  在苏铭关上门之后夏清扬忍不住低泣,头疼的厉害,苏铭,她给我的伤害你不知道!
  戴小白提着吃的开门进来,笑着说:“清扬,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炖乌鸡!哈哈。”
  夏清扬侧躺在病床上没有动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嘘,小伙子,她心情不好,让他休息一会儿。”大妈对戴小白好心提醒说。
  “哦,谢谢大妈。”戴小白笑了笑心里有些难受,把盒饭放到床边桌子上,看到夏清扬红着眼睛,眉头一皱说,“你起来吃饭吧。”
  夏清扬摇了摇头。
  “吃点吧,不吃怎么行,医生说你体质很差。”
  夏清扬还是摇了摇头。

  【44】
  下午的时候胡姐抽空来看望夏清扬,在送到大门口就让她回去了,夏清扬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回去,她还记得下午出院时医生打死也不同意自己,说自己体质非常低,这次落水会有生命危险完全是因为体质低下导致的。
  夏清扬心里笑了笑,活着就不错了,体质低就以后再补吧。
  推开门夏清扬发现小白孤零零的趴在地上,样子和自己一样没精神。
  “喵。”小白抬起头可怜地唤了一声,夏清扬突然眉头一皱,自己拿什么喂小白呢?夏清扬发现这是个迫在眉头的事,小白应该两天没吃东西了,多饿啊。
  这次住院的钱应该是苏铭付的,她问过戴小白,那天是苏铭办的住院手续,想了想,夏清扬从衣柜里拿出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然后抱上小白就去找苏铭,这也算是帮人总有好报吧,送一只猫咪,夏清扬嘴角笑了笑。
  听到敲门的声音苏铭放下手里的书跑去开门,只见夏清扬站在门口抱着箱子,箱子里探出一只猫头。
  “呃,进来坐。”苏铭脚步有些快,倒了杯水就放在桌上,“你怎么出院了,身体好了?”
  “我有病吗?住院只是溺水,醒了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重症。”夏清扬接过水喝了一口。
  苏铭哑了一下,好像是这样,“这猫?”苏铭盯着这猫,这猫也盯着苏铭,两双眼睛碰到一块感觉怪怪的。夏清扬唉了一声,说:“这猫捡的,挺可怜,但是放我那儿没法喂。”
  “你就抱我这了?”语气稍稍高了些。
  夏清扬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说:“除了放你这我不知道放哪儿,对了,住院钱花了多少,我补给你。”夏清扬从口袋里摸出一叠毛爷爷。
  “不用了,那钱我爸也说了不用你付了,猫就放我这吧,我会照顾好的。”苏铭摸了摸鼻子。
  “不行,这是应该的,而且肯定花了不少钱,医院都那么坑。”夏清扬心里有些感动,手上却数着钱。
  “真不用。”苏铭摆了摆手,要是让爸爸知道了自己有多少皮都不够他扒的。“要不你请我吃饭吧!”苏铭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去。”夏清扬笑得挺开心。
  “那这猫?”苏铭一双眼睛盯上另一双眼睛。
  “它还没吃东西呢,你随便给它点吃的就好,我家里没吃的给它。”
  夏清扬和苏铭去了一家饭馆,点菜的时候夏清扬尽点些大鱼大肉的,等菜单到了苏铭手上苏铭对着服务员说这,这,这还有这这这都不要了,剩下的都上吧。
  夏清扬在一边皱了皱眉头,但心里却有些暖和。
  苏铭喝了杯茶,眉头皱着说:“你意思你去了九班还有我当副班长,你掉湖里都是左丽丽干的?”
  夏清扬手一顿,淡淡说到:“我没必要诬陷她。”
  “呼。”苏铭长出一口气,心里隐隐相信了几分,但是这也令他有些难过,甚至是害怕,假如是真的话,那左丽丽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她们两个又发生了什么?左丽丽为什么要这样对夏清扬?
  苏铭吐了一口浊气,夹在中间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边是知己。
  路边的饭馆显得略微有些嘈杂,太阳已经偏西,却刚好斜斜地照到门口,看得这一切有些像八九十年代的黄照片,背光的夏清扬就像照片里调低了亮度一样,苏铭想起第一次约定上学的时候,那光斑色的衣服,静静立在香樟树下等待自己的女孩,一如初见,这些才是两年前而已,却为什么感觉好像很多年前的事了,恍惚间又看到了在角落里拿着棒棒糖哄伤心抹泪孤儿的左丽丽,慢镜头似的摇着手中的糖,摇起的弧线就像她嘴角露出的笑完成月牙的眼睛一样。
  一阵风卷起路边的几片枯叶,轻轻打了个旋儿,有些事就像点菜看起来简单,却往往很难快速地抉择。
  其实,当你开始信任了一个人,很难做到猜疑他们,就像你在猜疑自己。

  【45】
  左丽丽刚从外面回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夫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时事政治就淡淡的说:“你去哪里了,不应该好好在家里读书吗?争取考进北大才是你精力该放在的地方。”
  左丽丽默默地上楼走进房间,看见桌上放着一包苏菲,拿起打开窗子使劲就丢在外面路上。
  书桌上一长排一大摞的书多得像路边书贩子的满满一三轮车书在那里默默地嘲笑。
  46
  在你突然想起某件事时,愕然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如此之久,脑袋每时每刻接受庞大的信息量在慢慢侵蚀过去,慢慢的,许多事情淡了,忘了,许多感觉,淡了,忘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对放长假这种事情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兴奋,夏清扬站在工作地方门口望着人潮,心情说不出的滋味,华灯初上似漫出一点点的忧郁,忧郁的灯光在眼里交相闪烁,像有人捧着一大堆照相机在前面卡擦咔嚓,剪乱了画剪乱了光碎成一块一块从眼前落下。
  夏清扬心里浮现出左丽丽的样子,眉头微皱。
  牛角对着电话欣喜地吼,和四周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塞进话筒里,“哈哈,小白,你家酒店是不是叫伊登大酒店?老子当了领班,哈哈!”
  “什么?丫的,我多想和我爸说说把你弄进我家酒店,要是他知道你做那行的不把我打死,你小子倒好,自己进去了,给我说说咋回事?”
  牛角把听筒使劲贴着耳朵揪都揪不下来的样子,还是只听了个迷糊,但还是听出戴小白还是很惊讶,“兄弟,我不是女的,别蹭老子啊!”牛角对着一边一男的大吼,然后终于从Alone club挤出来,得意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我手下一姑娘,她在你家当服务员,勾上了一个部长把我弄进去了,哎,这年头这么有良心的姑娘可不少见了,还是我牛角慧眼如炬......哎哎......草。”牛角看着传出忙音的手机,心里暗骂。
  有时候也许就是那么一眼,就在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牛角狩猎喝了酒正想去洗个脚,却停下了脚步,在这一眼之前,牛角没想过会有那么一个女人能让自己想起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将之收为麾下而是安静,听古琴般的安静。
  牛角正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就像只苍蝇嗡嗡起来。“喂。”
  “牛兄弟,还记得姐姐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牛角只看到站在对面的那个女服务员转身走进餐厅,不由得忙道:“哎,哎你谁啊?”
  那边似乎是有些不满,“牛兄弟忘记了?在丽江,宋姐的......”
  牛角猛的一顿,终于回过神来,记起了这电话主人,嘻嘻笑着说:“怎么宋姐还记得我啊,你这次有什么事呢?”
  “嗨,别提了,这边不景气,我来大理投奔兄弟你来了阿!”
  “呃......”牛角怔了下随即兴奋说:“那真好,我都想着还能不能再见到宋姐你呢,你什么时候来啊?”
  那位宋姐似有点不满,说:“我已经在大理了!伊登你知道吗?我下了火车的士就送我到这了,赶紧来安顿姐姐。”
  牛角一听有些尴尬,这宋姐人很不错,热情,牛角心底有些惭愧这么大半年了都没打个电话关心。
  放下手机,牛角望了望对面的餐厅。
  (……写到这儿就没再继续写了,各种原因各种忙碌各种情况导致分不出太多时间太多精力放在写文上……想着我也没有分成几次发,姑且一次发完,,希望如果你喜欢了慢慢读了不要太劳累,记得让眼睛歇一会……

  【作者的话】第一部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可惜我还是少些毅力坚持……
  (文/读文章网友)

  【赠言寄语】写的不错...继续努力,手机打这么多字很累吧,多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