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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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杂碎(1)

作者:张翼德时间:2021-07-09 04:09

  【写于18岁,当时考驾照,在一家网吧完成的。文笔拙劣,可很喜欢里头那种感觉。纪念朋友们,纪念我们的十几岁。】

  1、

  有个小姑娘笑着说,哥哥,附近有饭店吗?

  也许我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人生三十岁的时候,被人称哥哥,而且她看起来还没满十八岁。她的样子像及了我的小妹,不同的是我小妹在天堂,这姑娘好端端的在我跟前。

  我自认和蔼的笑了笑,说,就前方不远,我带你们去呀。

  小姑娘忙不迭点头,朝身旁同伴嘀咕道,哇哦,这哥哥笑起来好温柔。

  我抬头朝天上的烈阳看了几眼,靠在石碑上点燃一支烟,乜斜街头行人各其独貌,几个小姑娘呢轻盈盈的奔走迈步向一家店门口,她回头朝我望一眼,天真无邪般的笑容,和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如果不是把时间都丢在工厂里,用了我十年的时间换了我父母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如果我还是二十岁的话,我想我会脱掉西装,扯掉领带,捏开胸前衬衫的几粒纽扣,去追这位姑娘。

  我回到车里,摇下车窗盯着天空盘旋的飞燕,一缕清风吹拂我额前的头发,烟灰飞散的吹向脑后,我想我的朋友了。我加满了油,我要踩很久的油门,我要去这辈子最远的地方。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回想自己二十岁那年,在网吧的厕所里救了一位阑尾炎患者,后来告诉我他是一家鞋厂的老板,只要我跟他干十年,给我一百万。我想想,那时候我的工资是多少钱一个月呢?二千多吧,也忘记了,最后我跟他干了十年,我拿到的钱是二百万,也检查出患了肝癌。

  现在我驾驶着一辆六十多万的车,我装了一块尾翼,类似少年时看四驱兄弟的四驱赛车一样,我把轮毂换成最精致的形状,我把前灯换了最刺眼的灯,我在车身两侧贴了最亮眼的拽男二字,我看了眼旁边和我一起等红灯的车子,也许就几万块钱的破铜烂铁,那车主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他朝我望了一眼,扫了眼我的车,喊了声,车不错啊,嘿嘿。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虚荣心,因为他并没有多少羡慕。

  我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驰上了高速,我目前在福建,我要去的地方是新疆。

  我看过地图,福建至新疆,可谓是横跨了整个中国从东南到西北。

  我为这生起了小小的豪迈之情,放下遮阳板,开了巡航,放起音乐,偶尔回顾窗外流逝的风景。

  有人曾说人生如蚂蚁,或聚或散,形单影只,存在没有意义,却因毫无意义这件事它的本身而去活出自我,那么,人生便是有趣了。我笑了笑,我见过的大多人都是活在别人的后脚根上,你不跟浪潮同迹漂流就是落后,别人就有理由嘲笑你的无知,谁能免俗不作一回事。

  要我说,就是人生如狗,给骨头就巴结,行人穿着破烂就尽情狂吠,假若大家都吃屎,你不吃屎也是不行的。

  我现在还有一百多万,我能想到的最畅快的事情就是去途中一些小镇里转悠转悠,吹下异乡的晚风,看那漂亮的女人。

  我拆掉手机卡,捏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伸出车窗外,松手。

  我想如果阿南此刻坐在我身旁的话,他会说,兄弟,男人的激情就是人性中的最高级产物,就是现在,你看到那块路牌了没,让我们穿过它,你他妈踩油门啊!

  我踩了下去。

  2、

  晚上八点,我下了高速来到一个叫樟宜的镇子,我将车停在一家夜宵店门口,进去拿了瓶啤酒叫老板多炒几个菜。老板看模样不像南方人,有着北方人彪悍的体格,和浓密的鬓毛,笑起来很坦然的样子。

  我喝一口酒,打量店里的装饰,和隔桌两个男人三个女人,他们在低声议论着什么,我对老板问道,老板,你是哪里人啊?

  老板回过身,眼神里露出抹和善之意,回道,我是甘肃的,来这都十来年了,瞧你的样刚从高速下来吧,去哪?

  我点点头,说,去见一位朋友。

  老板说,他在樟宜?

  我说,不在,我饿了来吃点东西。

  他说,好嘞,等着,我做的东西量都很足,绝对不会让你亏。

  我笑了笑,嗯了一声。

  这时隔桌的一个女人突然锐声道,关我什么事,我就跟他干了一下,我跟他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怎么知道好端端的就挂了!

  对面两个男人神色尴尬的朝我望了一眼,对那女人说,他妈的,你小声点!

  那女人像是也察觉了不妥,低着头就没说话了。

  旁边的两个女人嘴角挂起嘲笑,轻轻吃菜,又轻轻说了些什么。

  我菜上来了,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味道很鲜美,不得不说这老板手艺还是不错的。老板朝我走过来,拿毛巾擦了擦手,说,味道怎么样?

  我点头,说,好吃,手艺很好。

  老板露出一口黄牙,抽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说,你等着,红烧肉并不是我的看家本领,我做的牛肉火锅才是最好吃的。

  我嗯了一声,随即将肉从嘴里吐了出来,说,我什么时候说我需要火锅了?

  老板眯了下眼睛,笑容收敛,转身又去炒菜了。我诋毁了几句,心想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转头盯着墙上的价格表寻视着,在最下面看见牛肉火锅的价格,258块。我将他递给的烟放在嘴里,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虽然我有一百多万,但也不是随便就拿来消遣挥霍的,谁能给我十年岁月,我会毫不犹豫的将钱全部奉上,嗯,包括外边停的那辆车。

  隔桌这时发生了小小的争执,一个女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指着外面那辆车,问,车你的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老板面无表情地将一盘青菜放在桌上,转身回厨房。

  女人捋了下头发,在我对面坐下,笑起来很像荧屏上的董洁,说,我叫朱莉亚。

  我看着朱莉亚的姿色相比另外两位要好上不少,心里自然是非常开心她来主动搭讪的。我又想起白天问饭店的那位小姑娘,是我变帅了吗。我转头看着门外停的那辆车,说,它叫一箭冲。

  朱莉亚神色古怪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呵呵笑了笑,对隔桌的几个人说,我不讨论了,反正我也没啥招,抱歉了,小美。

  那被称小美的女人正是之前叫嚷的那位,她一脸厌恶的回了句,没有关系,你去贴吧,见到男人就贴,迟早玩蛋。

  朱莉亚并没有生气,看着我说,你叫啥名字啊?

  我说,我叫张猛。

  朱莉亚说,哇,好霸道的名字。

  我笑了笑,喝了口啤酒,其实老子叫张小猛。

  ……

  朱莉亚挺能喝的。

  我算了一下她在我这里蹭吃喝了五瓶啤酒,肉类吃了一大半,青菜吃光,我觉得这个女人不同寻找,身材很不错,这个饭量说明可能没有钞票来填饱自己的肚子,隔壁桌的就几个豆芽之类的素食。

  接下来隔桌的几个人先走了,其中一个男的有问她,姐,晚上还回来不?她说不回了。

  我犹豫了半会,拿烟出来叼在嘴里,问她,出来卖的?

  朱莉亚望了我一眼,扬起头又开始灌酒,最后啪一声将啤酒瓶放在桌上,拿我的烟开始抽起来。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还他妈没有钱买烟抽。

  朱莉亚说,我不是出来卖的,但却愿意跟对胃的人上床,管吃就行。

  我心里全是鄙夷,对胃?是对钱吧。

  我说,之前你们讨论什么呢?

  朱莉亚手抚着额头,啊,之前啊,那个小美啊,她之前跟别人干,结果对方前天突然猝死了,那人家里还有老婆,跟警察说她男人经常在外面野,小美害怕牵扯到她身上来,这不,今晚就把大家叫出来说说情况,问下办法呗。

  我哈哈笑了两下,这也太他妈奇葩了,说,没事,不关你朋友的事,他又没在干的时候挂掉,谁知道他怎么会的。

  朱莉亚说,关键是在干了小美之后回家的路上。

  我闭了嘴。喝了会酒我说,我要找个地方住了,你回去吧。

  朱莉亚说,我带你去找地方吧?我对这儿熟。

  我说,你晚上想和我在一起?

  朱莉亚点点头,说,我看见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初恋情人。

  我说,你们招客的话术可以改改了,老鸨没有培训你啊,这太牵强了。

  朱莉亚说,抱歉,但我的确不是出来卖的,今晚我们可以在一块多聊聊,我刚分手,心情不太好。而且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啊,一定是去很远的地方吧。我们的缘分也就是今晚而已了啦。

  我听着她的屁话有点微微伤神,我确实是要去很远的地方,而且也的确再也见不着了。

  我想起医生跟我说的,我顶多再活三个月。

  我叫来老板结账,他拿出菜单在一旁慢慢计算着,我看着不耐烦拿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他,别找了啊,哥们,牛肉火锅我怕是没缘吃了。

  老板眉开眼笑,拍拍胸脯道,啥话啊,兄弟,下次你来我给你打九八折!

  我说,得,下辈子吧!

  我拉着朱莉亚上了车,忙问,宾馆在哪里?

  朱莉亚说,最近的宾馆还在两公里外,前方不远有一块废弃的空地,我告诉你怎么走。

  我摇头拒绝,说,不行,一箭冲不能承受这种震荡。

  朱莉亚好奇的问,你要去哪里呀?

  我目视前方夜色,没有说话。

  朱莉亚无语半响,道,那就去宾馆吧,在前方一百米左右。

  我挂下挡,猛踩一脚油门,在朱莉亚哎呦的惊呼中,车子已经到了宾馆门口。我满意一箭冲的推背感,男人最享受的就是掌握权,生活中大多数时候全在汽车和女人的身上。

  3、

  朱莉亚到底算不算漂亮呢?我想还是算的吧。

  我把以前鞋厂老板的情妇拿来比较,认为朱莉亚更胜一筹些。

  我脱掉衣服,手放在皮带上考虑现在就脱裤子是不是显得不太雅观,朱莉亚还在浴室里洗澡。我来到电脑面前放了一首歌,手指敲打着膝盖摇头晃脑,想象我现在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接下来的任何细节都需要仪式感的安排。

  朱莉亚在浴室里突然说,你有安全套吗?

  我说,没有。

  朱莉亚说,那你出去买吧,旁边有一家小店,里头有卖的。

  我翻了下抽屉,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又穿上衣服去小店里拿了几个安全套,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人们发起了呆。

  还有三个月时间,我想趁最后的这点时间,做一些从前不敢做的事情。我看看手里的套,感觉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正慢慢来临,我要找女人,我要去新疆,找新疆的漂亮女人。一百多万我要仔仔细细的去将它花完,直到生命终结。

  我脱掉裤子的那一刻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我摸着朱莉亚的乳房,嘴上咬着她的唇瓣,她十分激情的迎合着。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我手摸着她的肌肤感觉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口水有点干涩,她好像有点紧张,这让我有点疑惑起来。就在我准备抱着她丢上床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我喊了一句操,一个就地打滚翻身到床下,觉得自己的老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吓。

  朱莉亚裹着被单打开窗户,潇洒的点了一根烟,月光倾斜地落在她的身上,就像给她镀了一层神圣的光环,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野鸡,而是圣女。她用着骄傲的下巴对着我说,不要多,两万块。

  我抓起内裤套在下边,来到她身边朝窗外看去,对面那栋楼若影若现的闪烁各种灯光,感受着身后几人距离我后背越来越近,我对朱莉亚说,三万块,把下面的事做完。

  说实话活了三十年今天我是头一次被仙人跳。我想起阿南以前告诉我的经历,有一年他去外地出差,然后就在网上约了一个女人被下套。但阿南可是一位勇士,几名大汉扛着他要扔他下楼时,他还嘴硬说有种弄死我,结果阿南真的被扔下了楼,头撞在排水管上半死不活,醒后发现钱也不见了,自己还是光着身子上了当地新闻,一炮而衰。

  我知道这会儿千万不能嘴硬,也不能慌。

  朱莉亚双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我看着她诡计得逞的笑容,忽然觉得她掉价一大截,哪有半分董洁模样。

  身后一个男人拿着一根管状类型的东西桶在我屁股上,说,你他妈,这龟儿子有点钱,要十万!

  朱莉亚说,十万!

  我说好。

  另一个男人说,哥,是不是要少了,要二十万!

  朱莉亚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说,二十万!

  我说,二十万真没有,我大概还有十三万的样子,就在我车里。

  几人对视了会,身后的男人说,别唬我们,不然捅死你!车钥匙拿来!

  我这才转过身低着头走到床边,摸出车钥匙后扔在一旁,然后拿出烟自己抽了一根,过程中没有看他们一眼,我害怕他们万一顾忌到我看到他们的样子会提前对我下手。当然车里也没有十三万,我是想着等下去几人后再逃跑,这几人面对十三万的诱惑绝对不会死盯着我,这是我的机会,然后马上去报警。

  朱莉亚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说,想不到你还挺有钱的嘛。

  我笑了笑,说,还好吧,都是这几年辛苦攒下的钱。

  几个男人拿着我的车钥匙要出门,叫我身后的人盯着我,然后正准备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说,警察,查房!

  接着又是哐当一声,几个男人堵住了门,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也转过身看到了这四位仁兄的脸孔,说,直接出门好了,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

  外面突然开始叫嚷起来,朱莉亚慌张的说,对,就说是他的朋友。

  一个男人低着嗓子骂道,那你这个烂婆娘还不知道把衣服穿上,还有你,把裤子穿上!

  茱莉亚立马穿上了衣服,我十分配合的朝他们笑了笑,说,放轻松,没事。

  另一男人说,哥,不行啊,万一这货揭穿我们了,我们咋办,这里我们没关系啊!

  那名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男人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叫道,就你他妈嘴多!

  接着他对我说,这样吧,朋友,刚才的事就对不住了,配合一下,我们就算了,交个朋友。

  我拿回车钥匙,然后去开门。

  两名年轻的警察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到屋里这么多人脸上流露出一抹异色,问,这么多人在干什么?

  我说,我们是亲戚,刚从高速路下来,就一块儿休息会,就打算上路了。

  几个男人连忙点头,异口同声的说刚从高速路上下来,还吃了顿饭,路口的饭馆里,老板还是甘肃人。

  我内心讥笑了下,这几人看起来并不专业,摸摸口袋拔出我的烟给两位年轻的警察,不过很显然他们不怎么赏脸,鄙夷地瞧了我一眼就开始检查身份证。检查完后我马上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后面还跟着朱莉亚。

  走出宾馆后朱莉亚说,你很像我的初恋,刚才的事对不起啊,你的电话是多少啊?

  我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实在不想跟她多说话了。

  朱莉亚的姿色确实还可以,但也不至于真的让我产生一丝动摇。我也有做过一个比她好太多的女人,她叫许慧,我的前女友,鞋厂老板的私生女。

  我将车子开出了老远后,平静的望着一排排电线杆开始发愣,昏黄的灯光洒在前挡风玻璃上晕出一道圈,脑袋一片清凉。我忽然有点心疼朱莉亚,潜意识里认为她是一个悲惨的女人,这同样也让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许慧。

  4、

  我跟许慧躲在公司地下二楼的仓库房做爱时,眼睛一直盯着上铺吊挂的那只奶罩上,有一只乌黑发亮的蟑螂在觅食,在她奶罩上边爬来爬去,是闻到了奶香吗?也许不仅男人沉迷这种味道,蟑螂也爱好这一口。

  我低头看着许慧红润的脸颊,决定不把这一发现告诉她,否则这只奶罩估计就得丢到垃圾桶了。我很喜欢她这件,黑色的蕾丝边,每次我触摸的时候都能使血液更加澎湃起来,扯下来的时候也极其方便。

  许慧伸手撑起我的胸膛,将我推开之后抓起床头的一罐可乐喝光,穿起三角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概是逼仄的房间让她感到烦闷,她一把推倒了堆叠起来的纸箱,坐在上边开始低声抽泣,手不停抓着长长的头发,看模样极为悲凉。

  我坐直身,脚穿进皮鞋踩在可乐罐上,碾压干瘪之后,点燃一支烟看着天花板默默不言,其实我最不喜欢许慧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只会我行我素的去做自己的事,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情感发泄口,转眼间又舍弃不当一回事。我是许慧的男朋友,同样也是男朋友里的众多之一个。

  我想到了那黑色奶罩上的蟑螂,转身将它抓在手上后,在地上堆起一些塑料纸片,用打火机点燃,把蟑螂投进去。它无声地嘶吼着,挣扎翻转那小小身躯,最终火焰腾一下,燃烧起来发出轻微的滋滋音,很快就剩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许慧跟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说,好。

  许慧说,还有一礼拜你就要走了吧,我叫他多给你些钱。

  我说,谢谢。

  许慧说,你有喜欢我吗?

  我苦涩地笑了笑,说,何必问这个呢,喜欢你的人总归还是有的。

  许慧点点头,骄傲地说,确实!

  我穿好衣服,清理了下房间,将她的衣物递给她,说,你会记得我吧?

  许慧沉默。

  我说,那算了吧。

  许慧说,你叫张小猛。

  我在高速服务站上睡了一晚,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许慧。我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清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我想看清自己的脸,但这面镜子上都铺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擦干水珠就回到了车里,打开导航看看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结果很让我满意,按我目前的行驶速度没有两个个月是完成不了的,这样就证明我还有不少的时间,可以多经历一些事情。没多久我就开始发呆,把时间用来想许慧。

  许慧是我救下的那位阑尾炎患者的私生女,这位老板在家里还有两个女儿,都是他极为宠溺的对象。许慧却不是。许慧刚来的那天,上面将她分配给我带,夜里老板亲自来我宿舍,跟我喝了瓶啤的,极为隐晦的点到许慧,让我照顾好,不得怠慢。我表示明白,也问出了我的不明白。可惜老板没有给我的不明白解答,让我好好干,不会亏待我就是了。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我在管理方面更加得心顺手起来,老板还特地调来个人当我助理,我内心得意的时候也不忘伺候好许慧,所以许慧在公司里是不用工作的,她只要每天到场就行。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的助理并不是我的助理,他纯粹是来监视许慧的。

  我问她,为什么。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满脸陶醉。

  许慧说,你他妈少问!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她手机响了,看了看后犹豫一会就挂了。

  我说,谁啊?

  她说,我的男朋友。

  我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我松开了环抱她的手,转头看着天花板。

  她说,不开心吗?

  我说,是。

  她说,那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看着她说,认真的吗?

  她说,是啊,认真的。

  我亲吻她的唇,她娇艳的红唇。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我唇上,说,但你不是唯一一个。

  后来一个晚上,许慧打电话叫我出去,我看见了她脸上的手掌印,她说是她男朋友打的。我很气愤,但想想这女人这么下贱被打也活该。许慧带着我吃烧烤,我们喝了很多啤酒,我们在大马路上摆蜡烛许愿然后一一吹灭,她拉着我说我们去做爱吧。在做的时候,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这巴掌不是她男朋友打的,是她的亲生父亲打的,她的亲生父亲就是我的老板。

  我顿时感觉没有了力气,趴在她身上不敢再干她。

  她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我痛得骂了几句,她生气的推开我穿好衣服,哭着说,我现在去死,你陪不陪我。我说你他妈就是个疯子。她冷冷的笑了起来,说,没错,我他妈就是疯子,你死不死?你不是我男朋友吗?都不敢陪我死,怎么做我男朋友?

  我说,老子又不欠你,如果不是老子没钱我才不会跟你那个老爹干!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在工厂呆了整整八年了!他妈的,之前是我不知道你是他女儿,不然老子会干你?你真以为自己多漂亮?外面这么多男的连着干你,你多脏啊!你有病我也给你传染了你知道吗?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现在知道我多讨厌你了吧?你要死别拉着我!

  许慧拿起烟灰缸砸在我头上,我流了好多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她带我去医院包扎后,我们在公园的草坪上待了一晚,什么话也没说。我本以为这次我跟许慧之间会闹得不愉快,不曾想她反而对我真诚了很多,我们相处得比以往要轻松自在多了。我们也极为默契的,都不提当晚发生的事。

  后来我走的时候,许慧帮我收拾东西,还给我买了套西装,拿在我身前摆了摆,说,应该还不错,喜欢吗?我说,谢谢。她说,不用,我不差钱。我嗯了一声。她把衣服放在我手上,看着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吧。我淡淡的笑了下,谁知道呢。许慧说,我们,最好不要再见了。我低下头没说话。许慧伸手放在我额头上,说,都留疤了,抱歉啊。我抬头,说,我也抱歉,我是喜欢你的。许慧哈哈大笑起来,说,嗯,我知道,走都走了不要说这样恭维的话嘛。还有,喜欢我的人不少。

  我笑了笑,手握着她递给我的一张银行卡,拉着行李走了。

  许慧说,里面有两百万。

  我想了想,我今年三十岁了。

  5、

  我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江西地界,我记得江西有一个叫三清山的地方,阿南以前提起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理想是开着摩托跑遍中国,他只是无意中讲,他小时候坐车睡在后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爸,到哪里了,他爸就说,到三清山了,阿南就坐直身,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他由衷感叹,三清山真好看。

  而实际上三清山的确是一处景点,可惜当年的阿南并没有真正体会过三清山的全貌。

  我十分的想念阿南,当我知道阿南在新疆卖鞋子的时候,我知道阿南再也找不到当年的自己了,阿南曾经和我说,人的一生一定要有一个理想,并且坚定不移地操它。然后他买了一辆摩托,指着发动机告诉我说雅马哈,我说马来西亚生产的?阿南思考了一会,激动的说是的。

  后来阿南骑着摩托从南到北,在南方冬天的雪花还未飘落之前就赶到了盘锦看到了延绵的大雪,回味无穷期间接到一通电话,得知他的父亲被高压电打死了之后,阿南是坐火车哭着回家的,那辆摩托被他永远的留在当年那场大雪之中。

  我一直不喜欢谈理想,理想这种东西对穷人来说太沉重。

  曾经年少的时候我交了一位女友,我高一的时候她已经高三,我拉着她手逛操场时她也问我有什么理想,我望着漆黑无垠的天空,几许星光稍闪即暗,这样的环境让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阿南,我随口道,理想嘛,当然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啦,研究能穿梭宇宙的东西,将来就带你去看前所未有无人看过的星空之美。她很开心,哪怕我这种话实属扯淡,可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目中散发的光彩,她一定觉得我这样有抱负的人酷毙了,唯一遗憾的是没等到上床我就被学校开除了。

  我掐灭烟头,将车停在路边找了个餐厅吃饭,抬头就看到对面一家按摩店的招牌亮着,匆匆扒了两口就付了钱走出去,然后在即将迈入里头时,一位年轻的黄毛小伙把我给拦住了,他还假装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给我看了一个女人的照片,说,哥,去我们家按摩,全都是极品!

  我说,千真万确?

  黄毛拍胸脯告诉我,骗你是孙子,只要你想要,没有做不到!随后掏出手机地图告诉我店名,说过去找一个叫玲玲的姑娘,那是他的表妹,极品中的极品。

  我给他分了一支烟,转身上车前往另一家按摩店。

  我在这家名叫恍惚的按摩店走了一圈,然后对着前台正在化妆的女人说,我找玲玲。女人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后,玲玲过来了,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我趴着让她给我按摩,她让我躺着,按的部位都是我的下体,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脸镇定的模样。

  玲玲有一双大眼睛,却一点也不显得灵动,反而有些空洞。

  我问她,哪里人啊?

  玲玲说,安徽的,老板。

  我说,不用叫我老板,我总资产加起来不超过一千万。

  玲玲娇笑了一声,拉开衣领的扣子,两坨大白兔就呈现在跟前,说,老板,需要特别服务吗?

  我说,我都这么挺了,你说需要不需要?

  玲玲站起身,说,老板,里面来。

  我心满意足的拍了怕玲玲的臀部,她娇柔的躺在被窝里眼神涣散,轻声和我说,老板,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小费?

  我认真的点点头,虽然玲玲的活并不好,但是我觉得她做出了这行的勤奋努力,她非常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多给点小费也是情理之中。然后我问她那个拦住我的黄毛小子是不是她的表哥,玲玲摇摇头,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说,你男朋友让你做这个?

  玲玲说,是啊,他跟我说了,等我们攒够钱就回老家盖房子结婚,以后就不用出来了。

  我说,你什么学历毕业啊?

  玲玲说,老板,我初中毕业。

  我沉默了,然后穿上衣服给玲玲丢了八百块钱,打开房门出去,接着在门口看到了黄毛小子,他对着我呲牙笑,说,老哥满意不?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挺不错的,你表妹很努力,对她好一点。

  黄毛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老哥,方便留个电话吗?我好奇地盯着他,他继续说,下次老弟带你去更好的地方,我这个表妹跟她们相比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我笑了笑,然后绕开他走了出去。

  在一家超市里买了一条烟,收银台边上放着一台电视机,上面正播报着夜里有暴雨来袭,老板一边收钱一边打着哈欠,我莫名感觉一阵困意来袭,心想看来今天晚上要开一间房间睡一觉了。

  一道闪电在天际划过,我感觉肌肤有些凉爽之意,紧接着一阵闷雷响彻,磅礴大雨洒落而来,两个小孩打闹着从我身边冲出去,在大雨中扭打在一块儿,一个嘴里喊着日你妈,另一个嘴里喊着操你妈,老板嘀咕了一句,都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还要日自家娘,这两个小糊涂。

  我抽着烟瞧了一阵,看他们互相妥协后又站起身打架,其中一个爬的快的握着拳头给自己兄弟脑门上轰了一拳,大叫哈哈哈迅速跑远,我跟老板同时探出脑袋去看,就见那奔跑在雨中的小鬼在十字路口给一辆卡车撞飞,脑袋都撞歪了,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滚在马路上最后没有了动静。

  我踩灭烟头,说,打120。

  老板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根烟,说,来不及了,没用了。

  6、

  阿南父亲去世后,他去了广东做鸭肉生意,逢人便说我在广东做鸭子,别人就会问赚不赚钱呀,阿南就说还可以吧,就是有点辛苦。

  那一年我们十八岁。

  我的同学介绍我进入他的公司做保险业务员,我面试这家公司的时候,四眼人事部问我有什么理想,我想了半天说开个摩托跑遍中国。

  四眼哈哈笑了起来,其余正在办公的男男女女掩嘴偷笑,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新奇的怪物。

  他笑罢了,跟我说,跟上面交流一下,等电话。

  我说,好。站起身出门,看看时间准备去吃晚饭,后边还能听到四眼嘲笑的声音。

  晚上我打电话给同学,就问面试结果怎么样,他过了一阵子回我说,那个四眼说我就跟个傻逼一样,不用考虑。

  我一脚踹翻桌子,将手机砸在墙上,穿起衣服就出门。

  我摸黑爬上了一座山,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后就看到里头喧嚣的场景,一群人闹哄哄的围在一块儿赌博,一个光头正叼着烟摸着手里的牌喊全部死妈,这把赢不了砍死你们的妈,妈拉嘎比!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说,阿正,有点事!

  徐正义回过头看着我,愣了一下后转过头喊道,老子离开一会,你们他妈别走,谁走我砍死你们,让我爸把你们全部抓走,妈拉嘎比!

  他起身的时候一名打扮露骨的少女贴了上来,说,正哥,带我一起去嘛。

  徐正义一个巴掌甩在女孩的脸上,吐了一口痰在她的头发上,骂道,贱人,我们去操你妈啊,带你一起去啊!

  我们在下山的途中徐正义没问我要干什么,他开着他的面包车带我去吃了大排档后,对我说,我们事情办完后去广东找阿南怎么样?

  我说好啊,阿南应该也很想我们。

  晚上八点,我跟徐正义在地下车库蹲着抽烟。

  隔了两排车位的对面是电梯门口,叮地一声打开后,我站起身掐灭烟头。

  徐正义取出一个黑色麻袋,缓缓地跟了上去。

  我开始奔跑起来。徐正义奋然冲上去朝四眼田鸡背后猛踹一脚,将麻袋利落地套在他的头上,我飞奔而来挥着铁棍朝那黑圆圆的头颅砸了下去。

  有点像打南瓜的闷响。

  徐正义跑回去开着面包车在我面前稳当地停了下来,而后驶出停车场。

  接下来我们在车上抽烟,喝酒,打瞌睡。甚至做梦。我们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了阿南,阿南正在卖保健品和别人争论的面红耳赤,我们买了两罐红牛蹲在街边看着,阿南被人提着衣领打了一拳,当我们看到他没有反抗时,我们站起身也开始沉默。

  一年后我问阿南,当时为什么不反抗啊?

  阿南说,我是没有想到你俩站在边上看,不然我肯定反抗啊,他妈的。说完我俩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着天空,其实我们都知道,徐正义死了后,我们奔腾的岁月也就彻底完结了。

  而这一切,都归咎于我那一次上山找他,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遭遇。我闭上了眼睛,闻着宾馆里特有的建筑霉味,安静地睡去。
  (文/张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