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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

作者:景止时间:2021-05-28 21:40

  父亲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二十岁而已。结果就是我现在二十岁了,父亲才四十岁。

  父亲是家中幺儿,上面有个姐姐,相差六七岁,是个不大好的相差年龄。照顾弟弟是姑姑一辈子的责任了,跟我一样有些可怜。父亲从小没有下过厨房,姑姑做好饭端到桌上,筷子摆好,父亲便开始吃饭。爷爷奶奶宠爱父亲,不忍他受委屈,好吃好穿好玩的都紧着他。自私也许是爷爷奶奶一把手养出来的,呵呵。

  我是家中长姐,跟姑姑一样,不过我除了有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貌似比姑姑还可怜些。母亲十八岁就嫁给父亲,十九岁就有了我,作为年轻的父母,他们显然对我的到来措手不及。果然,甩手把不满周岁的我给了爷爷奶奶。跟爷爷过了三四年的童年时光,也算是快乐的吧,爷爷给我挑出我不喜欢的青菜,打麻将入了迷不想做饭就给我买方便面,火腿,小时候紧俏的营养快线饮料也是想喝就买。我睡懒觉,就把饭做好了才叫我起床。虽然自己穿的脏兮兮的,头上还生了跳蚤,但心情很美丽,爷爷是我的全部。我已经五岁了还没有叫过爸爸……

  幼儿园结束,我被寄养到姑姑家。爷爷奶奶都出去打工,我被抛弃了。我的妹妹弟弟在我寄养姑姑家期间相继出生。我已经十岁了,没见过我爸我妈哈哈。过年在姑姑家,这个时候总感觉我是多余的。父亲没怎么给我打过电话,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姑姑表姐在旁边教我一句我说一句,无趣的话题无趣的通话。最期待的也许是电话那头没见过的妹妹叫的一声姐姐。

  父亲生病了,动了手术,不能干活了,身体还没恢复,妈妈就火急火燎的出门挣钱去了。不去没办法,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真正意义上的揭不开锅。指望着家里屯的麦子吃饭,还欠了好多钱。体现我价值的时候来了。父亲把我这个寄养在外的十年没怎么联系的大女儿接回家了。我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家里,做饭下地干活,洗衣服。说实话,没怎么笑过,哭不知道哭过多少次。

  我很害怕父亲,因为他老是突然发火,不发火的时候也仅仅是绷着脸皮,没笑过。还总是挑剔我做事这不行那不好,给我出一些难题。比如说让我下地干活打农药,背不动药筒就打半桶水打,第一次去打农药,我肩膀被背带磨得红肿,太阳特别晒,我回到家就感觉头晕的厉害,却还让我赶紧洗洗去做午饭。前院的四奶奶来我家了,看到我脸通红的在做饭,知道我还去打了农药,大声的把我爸埋怨了一通。

  因为四奶奶的话,我觉得我一点也不难受了。比如大夏天的,热的要死要活的,还让我用手擀面,就因为省钱,还有馒头也一直坚持让我自己做。有些饭菜不会做就请邻居长辈教我,那时候经常是我一个人在厨房水深火热的忙碌着,外面站着几个大娘,奶奶教我怎么做饭。父亲在卧室睡觉。比如我说我要买双新鞋子,父亲就找来我以前穿不上的鞋子硬要我穿进去,我委屈的恨不得哭死。比如我要交学费,父亲不给我钱,反而让我自己去卖粮换钱交学费。没人帮我,我也不敢去外面找人帮忙,就自己一次弄个两三袋粮,装在车上自己去收粮的地方卖。一袋差不多卖一百块钱,麦子一块多一点一斤,一千二的学费,我跑了一天,筋疲力尽。太多太多事了,根本说不完。

  我慢慢长大,家里账也慢慢还完了,父亲脾气也变好了点。我也对父亲也有了些许改观,总觉得是家里过的不顺畅所以脾气才暴躁。我从对父亲的避恐不及到小心翼翼的讨好。只是想让父亲对我态度缓和些。可是我又错了。

  父亲对我所做的一切熟视无睹。无论我做饭多好吃,衣服洗的多干净,成绩单上成绩多漂亮,长辈们对我多么的赞不绝口,从未得到过父亲只言片语的夸奖。也行我以前太卑微渺小了,他已经习惯看不见我了。

  我有时候觉得是我想要的太多。可父亲对其他孩子却不是这样的。父亲会叫大妹的小名,会给他们买零食,会接送他们上学放学,会关心他们的成绩,不会让他们进厨房帮忙,不会强硬的要求他们去下地干活。只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就要这样对我吗?

  高考结束在家呆不到一个星期,父亲要求我去打暑假工,我当天晚上就去县城找了工作,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只为争一口气,什么气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那种我现在不依靠你我也可以养活自己吧。打工期间,起先他打电话问我成绩下来没,能考上大学吗?后来就变成了让我去外面创业。我一高中毕业的小姑娘,没出过自己市,你让我去创哪门子业?我自己也备受煎熬,害怕自己收不到录取通知书。当时好多同学都收到了,我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有一天晚上九点多下班了,父亲又给我打电话了,东拉西扯半天,说让我去进厂挣钱算了,考不上大学了,我沉默了好久,只问了一句“爸,你爱我吗?”。我爸不说话了,我说,好的,我明白了,就挂了电话。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挂我父亲电话。也是真正认清了自己。

  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同时还接到了一个企业的资助电话。我第一次见父亲笑的那么开心。暑假工结束,我得到四千块工资,还有三千块的企业资助,还有一张另一个城市的通行证。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我觉得我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我给自己买了手机,临行前三思过后,给父亲买了两套衣服,我当时觉得很值,因为我靠自己的努力给父亲买好几百块钱衣服,我要让他看看,我很优秀。父亲正眼看我了,在我的升学宴上,面对老师长辈对我的夸奖,父亲看我的目光充满了骄傲。也仅仅是那短时间内吧。

  大学报道父亲坚持要去送我,我推辞了,却没成功。父亲穿上我买的衣服,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去学校的大巴。路上父亲晕车晕的厉害,一直坐坐站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到了学校也是急忙忙的把我送到宿舍,校园都没怎么看就去车站赶车了,没赶上车,就在省会的车站等了一夜。我想,父爱也许我是有的。

  上大学了,三年了,我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回家过年,除了大学第一个寒假,每个假期我都在打工。我跟父亲矛盾越来越大,也不是越来越大吧,是我自己不想掩盖事实,不想粉饰太平了。我确实和弟弟妹妹们不一样。寒暑假不回家,抽空回家看他们,中午十二点多到家,父亲在厨房给煮饺子,我惊喜的问到“哇,吃饺子吗?什么馅的?”父亲说,没你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搞吧。我……。凭什么?弟弟妹妹们星期六星期天回家都能吃好吃的改善伙食,我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一顿中午饭都没得吃。回家不来车站接我,我自己回来,可以。吃不上饭我也忍了吧。

  父亲不喜欢猫猫狗狗。我喜欢,但我不敢养,因为父亲会把我的猫偷偷送人,还骗我说是猫自己跑出去了。父亲会把我的狗吃掉……我再也不会养小猫小狗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这样骗我有意思么?明明会对弟弟带回来的狗狗很好,明明也会逗邻居家的小猫,为什么我喜欢的我的猫狗在父亲眼里就一文不值?是我,不在父亲心里吧。 爱屋及乌,不爱,当然怎样都无所谓。

  父亲总是跟我说一些我不喜欢听的话,要好好学习,挣钱了给家里盖房子,帮弟弟妹妹学习等等。以后结婚了给人家要五十万彩礼,不远嫁,不然不同意……我讨厌父亲沾染我的未来。

  不想再讨好父亲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亲密。我也感谢父亲,他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才能依靠。

  勉励自己,没有得到过,又何惧失去。
  (文/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