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术过去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撒在浓密的森林之中,无端为这寂静的山林平添了几分凉意。
于这寂静山林之旁,一座别墅屹立,惟开一窗灯火的它在月光之下带些许朦胧,看的并不真切。
月光自窗斜入,那一窗灯火阑珊,里面,一架手术台处在正中央,手术台之旁是各式各样的手术刀、镊子、剪刀等等,如果不是陈设太过简单,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医院的手术室。
而就是这样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此时却在进行这一台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术……
只见那手术台之上的人满脸皆汗,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恐惧,他想反抗,可是四肢之上固定的金属却是连半点机会都不曾给他,甚至那口中塞进的毛巾将他呐喊、呼疼的机会都断绝了。
看着在自己身上进进出出的各种手术器材,他多希望自己在此时就昏死过去,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没有机会。
一个残忍的连开膛破肚都不给人吃安眠药甚至不注射麻醉剂的手术大夫,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你昏死过去呢?
他就那么麻木的看着身旁那个不曾穿戴任何消毒衣服、此刻正一丝不苟进行手术的人——
那是一张绝色倾城的女子脸,美的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可是,这样一张略显稚嫩的美人脸上除了冰冷就还是冰冷,无论他怎么哀求,她都从未有过半分怜悯,天使的脸却是恶魔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墙壁上摆钟的声响……
嗒……
嗒……
嗒……
这声响哀婉、绵长,似乎在为这一切哀默,又似乎是这浓墨黑暗间的催命符,一下一下地敲击人的心脏……
当……
终于,摆钟的声音变了……
十二点……
到了!
而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亦是戛然而止,接着,放下手中还沾着鲜血的器材,拿出手术台上之人口中的白色毛巾,他正要开口想说些什么,一粒药丸却先一步落入了口中,几乎瞬间,那人便没了气息。
看着眼前依旧是一双惊恐的眼,她面无表情,缓缓踱步离开……
整个别墅被黑暗所笼罩,甚至连一根蜡烛都不曾点燃,而就是这样一个黑的连自身手指都看不真切的夜色中,她却缓步前行,恍如白日。
走了大概半分钟,终于,她停下了,偏头向右,只见监控屏幕之前正坐着一个老头,他贪婪的看着屏幕上那具尸体,荧光映在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如虎的目光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记得自己这是多少次看到这样的目光了,那样贪婪,那样疯狂……
走到他面前,她不出一言,许久,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在那一眼之中,她看到了明显的惊喜与贪婪,一如当初那双眼,一双她永不忘记,永远憎恨的眼。
“哈哈哈,长歌,你这次做的太完美了。”
他完全沉醉在手术台上的尸体当中,他都不敢相信,这次恨长歌竟然能把猎物处理的这么完美,太惊喜了!
是的,对他来说,每次手术台上的活人都只是他做实验的猎物,而将器官完美取下却又不让人死对他来说就是惊喜,简直是大大的惊喜。
“是吗?”她清清淡淡的开口,目光望着墙外的夜幕,觉得今晚的夜,格外浓。
“当然,哈哈哈……”他还在继续欣赏那具尸体,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那目光,简直比热恋中男女看彼此还炙热。
“轰……”
一声炸响,碎物横飞,她定定地看着那个早已被炸的面目全非的老头,脑中闪过的却是此生经历的点点滴滴……
她从小遭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大,本是不好也不坏差的生活,却在七岁那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一个长相和蔼的爷爷到孤儿院里看望小朋友,并且亲手给每人发了一块巧克力,在她接过巧克力时,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不料,他却停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想怎么报答我啊?”她永远都记得,当时,他眼中带着明显的贪婪。
可那是年少的她只觉得那双眼睛让人不舒服,并不了解那是他对猎物的审视,于是很天真的问道:“爷爷想让我如何报答?”
这一问之后,她被他带回了别墅;
这一问之后,她讨厌甜食;
这一问之后,她憎恨“报答”这个词;
这一问之后,她的人生开始了恶魔般的循环……
起先,是病人,他教她刀法,她觉得自己是在救人,所以,她努力学。
可渐渐的,手术台上的人却是从病人变成了尸体,她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那时,她只有十一岁,她吓得大哭,可迎来的却是他一顿鞭子,为了不挨打,她开始解剖尸体,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知道疼。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
自己竟然要解剖活人!
甚至,还不能给那人吃安眠药、注射麻醉剂!
她反抗,可最后迎来的却是他一顿顿浸过盐水的鞭子,甚至不高兴时,还会被注射刺激神经的药物,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她至今记忆犹新。
那年,她十四岁,从那时起,她学乖了,她不再反抗,但也是从那时起,她彻底恨他了,她的心,开始冰冷。
她对他的安排百依百顺,尽量处理好每一个他安排的手术,让他高兴,因为只有他高兴时,他的戒备才是最松的。
她开始寻找每一个杀他的机会,而在这寻找的过程中,她才知道原来曾经每一个手术台上的人都被他随意埋葬在泥土里,无论是治疗痊愈的病人,还是当初被解剖的活人,全都无一幸免。
从那时起,每一次手术之后她都会给那人准备一粒毒药,要死,就死的舒服点吧。
别墅周围泥土之上开满了鲜艳的太阳花,但却无人知道,那美丽的鲜花下面堆积的却是一具具的尸体,呵,多么讽刺啊!
她讨厌甜食,她厌恶美丽鲜艳的太阳花,厌恶手术室,厌恶这栋别墅,厌恶与他相关的一切一切,但是,讨厌、厌恶这些词远不能表达她对他的憎恨。
因此,报复,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杀了他,才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就算身体里被他缝入了与他身体中炸弹相连的炸弹又如何,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周遭,碎物横飞,烟灰四散,五秒,过去十五年的点滴却在这短短五秒中尽数回放,五秒,道尽了她的一生……
原来,自己的一生竟是如此不堪!
窗外的夜变得更浓了,云层亦是越发重了,一眼望去,不达尽头……
下辈子,我恨长歌绝不欠人一丝一毫!
“轰……”
(文/李亦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