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红丝巾（六）

　　（六）

　　今天演出的是由意大利浪漫主义作曲家朱塞佩.威尔第，根据法国作家小仲马的小说《茶花女》改编的同名歌剧。这是中央歌剧院为了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在全国的循环演出，在江城市只演一天，明天就要飞往重庆，可谓是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说实话，现场演出给人的就是一种现实感、接近感，远不如美国导演乔治.丘克用蒙太奇手法拍成的电影那样浪漫。观看时郭锐和董芳菲的手始终是五指相扣，温馨的快感阵阵充斥着他的神经，有时会陶醉的屏住呼吸去品味。直到女主人公维奥莱塔最后病死在心爱的男人阿尔弗莱德的怀抱中，董芳菲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时，郭锐才慌忙掏出纸巾递给她。董芳菲接过纸巾，扑闪着眼睛冲他莞尔一笑，然后轻轻沾拭着脸上的泪痕。

　　演出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以至于经久不息的掌声让演员又加演了歌剧《弄臣》里面的两段经典男女高音，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座位。走出富丽雅致的剧院，迎面扑来的是耀眼璀璨繁忙的高新区夜色。江城大剧院就坐落于此，与刚建成的大型体育馆相毗邻，对面则是青瓦红墙、古色古香建筑风格的市博物馆，再往前就是大学公寓、商务楼、水上乐园和大型物流中转站等。这里原先是芦苇遍野的坑洼之地，近几年随着市经济开发战略东移，一座崭新繁荣的开发区就像一块璀璨的明珠，矗立在了古老江城市区的东岸，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俩嬉笑着准备朝水上乐园走去时，董芳菲接了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从消化科刚转过来一个紧急手术要她马上回去。把手机放进包里，董芳菲对郭锐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郭锐心里明白，在身边正好有一辆出租车，他忙敲敲车门，司机探出头来，微笑着问：老师，去哪里？人民医院。郭锐回答着打开后座车门，董芳菲低头先坐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但让郭锐意想不到的是副驾驶上已坐着一个女人，她正侧脸看着夜色朦胧中神女峰的轮廓。直觉告诉郭锐，她就是郑欣欣，虽然今天在她脖颈上没有看到红红的丝巾。

　　司机从后车镜里看郭锐有不解之色，回头讪讪道：我外甥女，搭个便车。郭锐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关上车门。车缓缓开动，在霓虹灯中穿梭，不一会便驶上了凯撒大桥，从静静的江面上吹来凉爽的风给人一种舒缓的惬意，辽阔的嘉陵江上还不时传来几声悠长的汽笛声。

　　郭锐自从上了车就分析着司机刚才说的话，他说郑欣欣是他外甥女，那么他这个当舅舅的应该知道徐慧兰当年的详细死因。或许从这个男人身上能够了解徐慧兰更多的情况，不管这个情况对“4.19”案件有没有帮助，但郑欣欣脖颈上的红丝巾始终让他不能释怀。难道这是巧合吗？她的红丝巾会不会也是“幸福”牌的呢？

　　不舒服吗？董芳菲把手背轻轻附在郭锐的眉头上，他因为考虑问题太深入了，脸色显得有些凝重。郭锐回过神来，把董芳菲的手握在手里，嘴角上扬，露出温馨的笑容看着皱着眉瞪着大眼睛关切看着自己的董芳菲轻轻摇摇头，董芳菲这才秀眉舒展温情无限的倚在郭锐的肩膀上。郭锐心里立时升起一种满足感，他能闻到董芳菲秀发的芳香和淡淡的香水的气息，这种微妙的感觉能让每一个男人的心为之颤抖。郭锐靠在后背上，眯起眼尽量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

　　车轻微有规律的震动让郭锐感觉已进入老城区的石板路，再拐过一个路口，就到了人民医院东大门。董芳菲匆匆下车后车继续前行，郭锐想借直接回家的间隙再仔细确认一下，前面坐着的到底是不是郑欣欣。再经过劳动路口的时候是一个急转弯，惯性使郭锐的身子不由的向右侧闪了一下，而正在这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双冷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是她，那双带着淡淡忧伤的目光，郭锐十分肯定。

　　时间定格、静止。鳞次栉比的楼房和一根根路灯线杆在窗外无声划过。

　　交错的目光就两三秒钟的时间，出租车进入主干道后一切如初，平缓稳妥的行驶着。

　　你是公安局的吧？郑欣欣微微侧侧脸突然问道。是啊！你认识我？郭锐一惊，反问的同时心里判断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你们不是到过我家吗？郭锐看见司机听到这句话时惊讶的扭头看了郑欣欣一眼。那只是普通的走访调查而已。郭锐探着身子回到。你们的案子破了吗？男中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郭锐假装轻松的微微一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案子？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只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郑欣欣并没有立刻回答郭锐的反问，只是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惆怅的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好像自言自语道：朝阳区杀人案。郭锐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句话此时从一个年轻的女子口中说出，语气虽然平淡如水，但又是那么的寒心彻骨。他顿时感觉眉头发紧，背部渗出丝丝的凉气。因为案子正在侦破阶段，自己不想多说什么，这是保密程序决定的。

　　恰好车子停在汉江路口，司机抽空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郭锐走下车来，司机探出半个头一个笑脸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车子缓缓启动。车内的顶灯还没有关，从后玻璃窗里可以看见司机正在拍郑欣欣的肩膀。而她好像情绪很激动，一列身子把那只手打开了。随后车内一片漆黑，便急速驶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郭锐看着渐渐消失的出租车，更加坚定了要弄清徐慧兰死因的想法。这与廖芳调取徐慧兰的档案不谋而合，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又多了一个新的角色，那就是出租车司机——郑欣欣的舅舅。（待续）
　　（文/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