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正缓缓的靠近鬼子的炮楼,里面狼狗的叫声越来越凶。突击小队人员分散开,试探性的向炮楼一步步接近,剩下的战士都端着枪趴在阴冷、潮湿的地上,注视着炮楼里的动静。孙队长和郑队长命令架起三挺机枪对着炮楼。
彭队长那边也派了人悄悄地摸上去,并架起三挺机枪。
郝小川赤条条的被吊在门框上,头耷拉着,满身血污,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同志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孙伯龙咬牙看着郝小川被鬼子折磨成这样,心疼和愤怒使他的额头上沁出豆粒大的汗珠。
当突击小队行进到距炮楼三十米左右的时候,里面所有的机枪突然向外射击,鬼子在炮楼顶上也架起两挺机枪,一挺射向彭队长那边,一挺射向这边。战士们虽有防备,纷纷隐蔽,怎乃离的太近,还是有大部分被击中、打死或打伤。我们这边六挺机枪为了压制敌人的火力,同时喷出愤怒的火舌,一起射向炮楼。一时间枪声大作、杀气腾腾。
“奶奶的,爆破队,给我上,一定要把它给我炸掉!”孙伯龙此刻已顾不得郝小川的安危,为了全面胜利,他用颤抖着的手一把抓掉帽子、怒吼道。
爆破队员在机枪和手榴弹的掩护下,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机枪,给我狠狠地打!”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倒下,郑国良也急了,他一手握着驳壳枪,一手狠狠地砸在地上。突然他感到左肩一阵烁痛,一个踉跄向后倒去,眼镜也被甩在地上,献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肩头。
孙队长和洪亮急忙将他扶住。“飕”,又一颗子弹从孙伯龙的头上呼啸而过,他 本能的一缩头,塌下身子:“不好!可能有狙击手。”
这时喜凤和冬梅带领着妇救会的姐妹们赶到,帮着卫生队的小王把郑国良和其他伤员抬走。
此时在炮楼里有一双阴险的目光正冷冷的盯着外面,一支最新型的“99式”狙击步枪抱在怀中,他就是小队长山本武介。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2期学员,陆军大学第30期的高材生,是冢田攻大将的得意门生。20世纪30年代,被推荐到中国东北地区锻炼学习“狙击术”,在当时能成为一名狙击战士,可谓是“帝国的荣耀”。此人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冷酷凶残,狂傲自赋。
其实当全小队拉肚子时,就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他随机命令关掉城门拉起吊桥封锁现场,郝小川再想撤离已来不及,为了保护其他民工的生命,他勇敢地站了出来。当晚郝小川就被这个刽子手活活打死,而后被吊在炮楼门框上。当然其他民工也无一幸免,都被打死在壕沟里。整个夜晚,山本武介独自喝着酒,半醉时嘴里有时还会哼出“萨库拉、萨库拉”的歌词,这是一首叫作《樱花》的歌,是他家乡的歌。有时候他会半醉半醒地走到郝小川面前,呆呆地站上一会,用惺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而后打个饱嗝,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战斗在继续,山本武介一挥手:“停止射击!”机枪立马停了下来,机枪手就势蹲在下面。他看了看孙队长这边,又看了看彭队长那边,六挺机枪还是拼命地扫射着,只打的炮楼里的墙皮子噼里啪啦地掉落,炮楼顶上的太阳旗和探照灯也被打落到地上。
山本武介从梯子上了二层,见有爆破队员上来,立即举枪射击,战士们应声倒地。看着又一个个战士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孙伯龙和彭队长心急如焚。根据现在的情况,硬攻是不行了,战士们伤亡太大。
孙队长焦急的看看炮楼,又回头看看后面。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了那辆刚才县城里的鬼子出来增援时,被我们炸毁的汽车。
“一连长,叫几个人把那辆车给我推过来。”他大声咋呼着。
“是!一排、二排,跟我走。”一连长胡长锁应到。
汽车被推过来,前面的挡风玻璃已被炸掉,后面的轮胎还冒着烟。刚一停住,驾驶方向的战士程玉林就被子弹击中,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强忍疼痛,看着孙伯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队长,快,快……”
孙伯龙手枪一挥:“给我上。”
汽车被战士们推着往前走,两挺机枪和爆破队员跟在后头,程玉林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保持着前进的方向,眼看汽车离炮楼越来越近,又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部,强大的冲击力使献血喷射到驾驶室的后挡板上,子弹穿过铁皮打在车厢上。
这时炮楼里的机枪又开始向外射击。有了遮挡物,汽车后面的机枪也开始和敌人对射,爆破队员绕到一旁,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冲锋。这时有两个鬼子兵爬到炮楼的顶层,磕开手雷就要往汽车上扔,孙队长和洪亮几乎同时举起手枪,一个鬼子中弹后从上面摔了下来,另一个鬼子直接打死在上面,手雷也在上面爆炸了。
爆破队员们抓住机会,拿着帮着木架的炸药包立体穿插着向炮楼奔去。彭队长为了呼应这面的进攻,吸引敌人的战斗力,也发起了进攻。此时炮楼里的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拼命反抗。但敌人的火力已经没有那么猛烈了,有两个机枪口已经没有了动静。而我们的爆破队员有一个已爬到炮楼跟前,把炸药包支在墙壁上,拉开导火索,滚动着离开炮楼。
“轰”,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炮楼的底层炸出了一人多高的大三角窟窿。烟雾散尽,里面静悄悄的。战士们冲进炮楼,一层、二层的鬼子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震死。顶层上有一个鬼子皮靴都被炸烂了,脸上布满了灰土,左太阳穴处不时渗出血来。他用一支长枪支撑着身体,强忍着疼痛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战士们端着枪立刻围住了他,齐声大喊:“缴枪不杀!”
孙伯龙跑进炮楼亲自解开吊着郝小川的绳子,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并脱下自己的褂子给他盖上。郝小川已经牺牲,为了祖国的解放献出了年仅二十四岁的生命。孙队长含泪擦去他额头和嘴角上已经干固了的血迹。然后站起身,立正,率领在场的战士一起向郝小川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山本武介坐在顶层的椅子上,他的右腿微微颤抖,皮靴被炸的已露出脚面上的袜子,太阳穴上流出的血顺着脸颊滴在衣领上。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双手扶着“狙击枪”,两腿岔开,腰挺得笔直,目视前方,尽量保持着帝国军人的尊严。
孙伯龙和彭队长来到前面看着他。厉声说到:“行了,该结束了,你们这些杀害中国人民的刽子手,想称霸世界的野心永远都不会得逞。”
而此刻的山本武介像是在无人之境,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口里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反复哼唱:“萨库拉,萨库拉……”唱着唱着,他依然看着远方,慢慢地用左脚褪掉右脚上的皮靴,再用两手把枪往怀里一拢,脸微微扬起,使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右脚的大门脚趾头放在扳机上,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也许现在他看到了樱花,回到了东京,见到了自己的亲人。由于激动,他的脸部的肌肉出现了痉挛,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随着他高喊“萨库拉”,右脚趾一用力,一声清脆的枪响,7mm的子弹,洞穿了这颗罪恶的头颅。他的军帽也被打飞了老高,然后在蔚蓝的天空中打着旋儿慢慢地飘落在地上。
清理战场的时候,在炮楼的墙上发现了一把军用指挥刀,一个军用挎包,包里面有两个2.5x和4x的瞄准镜,其中2.5x的视野是10°,4x的视野是7°,都带有固定的十字线。孙伯龙在军校多少学了点这方面的知识,一看到吸了一口凉气。他指着这两个瞄准镜对彭队长说:“看来这也是个自傲的家伙,如果他的枪按上那一个,我和郑队长准得去见马克思喽!”
“是啊!有这么个狙击手出现,让我们对以后的战斗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彭队长不无感慨地说。
孙队长赞同的点点头:“一个狙击手在战斗中的作用,是我们值得思考的问题呀!”
清理完战场后,把所有的炮楼都炸掉了。这次战斗伤亡非常大,牺牲战士三十六人,负伤四十四人。其中据统计光被狙击射杀的就有十八人,伤十一人,由此可见狙击步枪的厉害。
孙、彭二位队长各自回到部队后,面对这次战斗的惨痛教训,积极总结经验,并进行了相当一段时间的休整。郑国良由于伤势严重,被送到一一五师后方医院救治。
大王庄自卫团临时由王大喜和洪亮主持工作,平时搞好地里的农活,其它时间就是练兵备战。(待续)
(文/笔耕)